九嶷山巅,劫云翻滚,电闪雷鸣。然而,当劫云最终散作万千灵雨时,陆青阳却并未在意这壮观的景象,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脚下的问劫剑上。
只见他身姿矫健地站在山巅,手持问劫剑,如行云流水般地削取着石髓。每一剑挥出,剑锋过处都会迸溅出点点星火,这些星火在空中迅速凝结成通宝铜钱,叮叮当当落进他从太上道宫顺来的乾坤袋中。
就在陆青阳专注于获取石髓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清脆的鹤唳声穿云而来。他心中一紧,立刻反手甩出偷天绫,口中喊道:“冷仙子莫动那袋玄晶!里头掺着蚀骨销魂散,碰了得赔……”
然而,偷天绫缠住的并非是他所担心的玄晶,而是一支碧玉洞箫。执箫之人身着月白道袍,袍上浸着云纹,显得飘逸出尘。他的发间别着一枚阴阳鱼银簪,更衬得他风度翩翩。
执箫人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青阳,说道:“陆道友的待客之道,倒是比传闻更……别致。”说罢,他轻轻转动箫管,只闻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
这箫声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原本被陆青阳的偷天绫缠住的《九幽噬魂图》中的阴魔,竟随着宫商调瑟的节奏,缓缓缩回了绫面之中。
陆青阳见状,心中暗惊,这执箫人的箫艺竟然如此高超。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之人竟是冷月寒。
冷月寒的太阴玄冰自云端垂落,宛如一条巨大的冰龙。他的冰魄道袍上,尚未散尽的劫气在他的周身凝成了一座莲台,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仙人下凡。
冷月寒看着陆青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云岫宗的《天音诀》何时学得蚀骨林手段?”
陆青阳闻言,心中一紧,他知道冷月寒所言不假。这蚀骨销魂散正是出自蚀骨林,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等手段,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所得。
正当陆青阳思考如何应对时,冷月寒手中的莲台突然托起了三枚劫火余烬。其中一枚余烬中,竟映照出了执箫人当年在问道崖破境时的心魔。
苏九娘以焚天火凝成的青鸾,犹如一只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神鸟,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缓缓收拢翅膀,轻盈地落在地上。她那如同狐狸尾巴一般的红色裙摆,轻轻地卷起一柄离火鎏金扇,扇面上闪烁着耀眼的火光。
苏九娘嘴角含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娇声说道:“哟,这不是二十年前在万法会上,被陆掌柜用假破障符诓去本命玉的云岫小师弟吗?”说罢,她轻摇手中的扇子,火灵童子如鬼魅一般飘然而至,手中捧着一只赤玉盏,盏中盛着一泓清泉,散发出阵阵清香。
苏九娘将扇子一挥,火灵童子便如得到指令一般,捧着赤玉盏飘向执箫人。执箫人微微一笑,手中的洞箫轻轻一点赤玉盏的边沿,那琼浆玉液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凝结成了一道道韵篆文,在空中缓缓飘动。
执箫人轻笑道:“墨某闭关十载,倒是错过了许多趣事啊。”他的声音清澈而温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随着他的话语,那道韵篆文突然跃入虚空之中,如同电影一般,展现出当年陆青阳在蚀骨林倒卖假符时的情景。
画面中,陆青阳正得意洋洋地向众人兜售着他的假破障符,然而就在他吹嘘得正起劲的时候,执箫人突然出现,用《天音诀》将他的摊位震得粉碎,假符四处散落。
执箫人看着画面,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他说道:“比如这淬心露,依我看,还是应该先请陆掌柜品尝一下才好。”
陆青阳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他手中的铜钱剑突然如闪电一般横在墨姓修士的颈侧,寒声道:“墨道友这手‘虚空篆影’,倒是比蚀骨林的幻术更……”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墨姓修士的道袍云纹突然如同活过来一般,化作一条螭龙,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住了铜钱剑的剑尖。
陆青阳见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怒喝道:“……适合坑蒙拐骗!”
山风突然猛烈地刮起,带着药香的白雾从东边的山崖弥漫过来。背着玄铁百草囊的少女如同踏着云雾一般,轻盈地出现在丹炉上方。她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少女的玄铁百草囊中突然窜出一只碧瞳药灵,它贪婪地啃食着问劫剑气,嘴里还嘟囔着:“墨师兄的淬心露还差一味火候呢。”少女微微一笑,轻轻弹了一下手指,一枚赤阳丹如流星般射入玉盏中。
玉盏中的丹气瞬间蒸腾起来,形成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正是陆青阳在丹霞宗盗取千年火精的场景。冷月寒见状,突然施展太阴玄冰,将半盏琼浆瞬间冻结。
“丹霞宗的赤梧仙子何时成了云岫的烧火婢?”冷月寒的声音冰冷如霜,带着一丝嘲讽。然而,冰晶中跳动的画面却并非如她所想,而是当年赤梧被陆青阳用假丹换走《百草天书》的旧事。
“冷姐姐的玄冰魄真是越发精纯了。”赤梧的声音从冰晶中传出,她的百草囊中突然飞出七只金蝉,它们欢快地啃噬着冰晶,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清磬。
“就像某人偷天换日的手段一样……”赤梧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深意。金蝉的翅膀轻轻振动,冰渣竟然凝聚成了陆青阳此刻怀揣的赃物名录。
陆青阳眼神一冷,猛地一抖乾坤袋,各色灵宝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让人眼花缭乱。
“诸位这般惦记陆某的私藏……”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袋中突然窜出一只噬宝鼠,如闪电般抱住了赤梧的百草囊。
“……不如用这玄铁囊换赤仙子的赤阳丹方?”陆青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问劫剑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剑鸣,剑身映出的道韵迅速凝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虚影。她手中的虬龙杖轻轻一点,虚空瞬间裂开,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撕裂开来。
“几个小辈聒噪够了?”剑婆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带着无尽的威压。
杖影扫过之处,众人身上的佩饰瞬间出现一道道血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
“老身的千嶂洞天正缺试剑童子……”剑婆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苏九娘手中的离火扇猛然暴涨,扇面上跃出青丘祖地的九尾天狐虚影。九尾天狐张开獠牙,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千嶂剑婆不在北荒镇妖,倒来中州打秋风?”苏九娘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天狐的利爪撕开空间裂缝,隐约可见剑婆当年被陆青阳顺走的万载玄铁。
冷月寒并指抹过问劫剑,剑意如寒霜般凝结成一只冰凰,直扑剑婆的命门。
“五十年前北荒剑冢案,该清算了。”冷月寒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要将剑婆置于死地。
冰凰羽翼间跃动的玄冰魄,竟映出剑婆在陆青阳销赃簿上的花押。
陆青阳心中一惊,他的铜钱剑突然调转锋芒,剑气如惊涛骇浪般裹挟着众人佩饰的血痕,劈向剑婆。
“原来婆婆才是陆某最大的主顾!”陆青阳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愤怒。
血痕触及虬龙杖的刹那,杖身突然浮现出当年他从剑婆洞天顺走的《铸剑秘录》。
剑婆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会在此时被揭露。她心中暗自懊恼,当初怎么就没有察觉到陆青阳的阴谋呢?
而陆青阳则是心中暗喜,他原本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剑婆,却没想到竟然意外地发现了她的秘密。他心中暗自盘算着,要如何利用这个机会,从剑婆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剑婆怒极反笑,虬龙杖猛地炸裂,化作万千凌厉的剑雨,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好得很!老身今日便替……”然而,剑雨尚未落下,墨修士的洞箫吹奏起激昂的《破阵乐》,音波凝成的囚笼竟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将剑雨紧紧困住,而后炼成了淬剑灵液。
“陆掌柜,这份人情……”墨修士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
“记在丹霞宗账上!”赤梧毫不犹豫地抛出百草囊,碧瞳药灵如同饿虎扑食般抱住灵液,痛饮起来。“墨师兄的《天音诀》配上这千嶂剑雨……”药灵的身形暴涨,瞬间化为一只威猛的貔貅,“……倒是比赤阳丹更补啊!”
九嶷山地脉剧烈震颤,问劫剑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召唤,自动归鞘。剑婆遁走的虚空裂缝中,飘落出一张烫金请柬。陆青阳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却发现请柬已被苏九娘的离火烧去了半角,上面隐约可见“五日后天墉城……”几个残存的字迹。
陆青阳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当年他典当给天墉城的山河图赝品,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禁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一场阴谋?”
冷月寒的太阴玄冰突然发动,瞬间将请柬冻结。她的声音冰冷如霜:“该分道扬镳了。”冰晶碎裂时,残片化作五枚玄冰令,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冷仙子想独吞机缘啊!”陆青阳心中一紧,连忙用乾坤袋吞下半数玄冰令。“蚀骨林的规矩……”他的话还没说完,墨修士的洞箫已如疾风般卷走了两枚令符,“……见者有份!”
青鸾振翅高飞,焚天火熊熊燃烧,映亮了半阙天穹。苏九娘的狐尾轻轻扫过陆青阳的乾坤袋,娇嗔地说道:“陆掌柜的假符,记得给青丘留五成利……”尾尖的离火如灵动的火蛇,在袋中灵宝上烙下了青丘图腾。
待云雾散尽,赤梧的百草囊已经装满了问劫剑气,他看着墨修士,微笑着问道:“墨师兄的天音舟,可愿捎丹霞宗一程?”碧瞳药灵抱着从陆青阳袋中顺走的玄晶,酣睡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