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荒芜,混沌气流如垂死巨兽的喘息,撕扯着三人残破的道躯。姜逸飞仰躺于地,恒宇炉虚影早已崩散,太阳真火本源在其经脉中如断流的岩浆,时而灼热喷涌,时而冰冷沉寂。他胸口一道被混沌气撕裂的伤口处,淡金色的血液不断渗出,每一次心跳都让伤口边缘的道则碎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瓦解。
姬皓月状况更为惨烈,强行燃烧虚空道基撑开通道,此刻他胸前原本玄奥繁复的虚空道痕已尽数碎裂,如同打碎的琉璃,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紫袍尽碎,露出内里一件刻有模糊虚空纹路的古老内甲,此刻这内甲也布满了裂纹,勉强维系着他最后一丝生机。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带着空间碎裂般的细微杂音。
陆青阳相对好些,但混沌青莲也萎靡不振,莲叶焦黄卷曲,莲心处的玄黄气稀薄了许多。他抹去嘴角残留的淡金妖血,妖化的右臂鳞甲破碎,露出底下同样布满裂痕的圣骨。“妈的,这次亏到姥姥家了。”他啐了一口,艰难地以神念扫过自身苦海,看着那黯淡的青莲和同样受损的青铜鼎,眉头紧锁。
他踉跄走到姜逸飞身旁,蹲下身,妖爪悬在其胸口伤口上方,试图引动青莲生机,却发现自身残存的生机之力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遏制那蕴含混沌法则的道伤。“恒宇家的,别挺尸了,你家老祖宗就没给你留点保命的干货?比如那种闻一闻就多活八百年的仙丹?”陆青阳一边尝试,一边习惯性地嘴贱,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姜逸飞眼皮颤动,艰难地睁开一丝缝隙,瞳孔中太阳真火符文黯淡无光。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神炉...内壁...道痕火”每吐出一个字,都牵动伤口,淡金血液涌出更多。
陆青阳顺着他微弱的指引,神念探向那早已消散的恒宇炉虚影最终溃散之处。果然,在焦灼的虚空中,残留着几点极其微弱、几乎与空间融为一体的赤金道痕,那是恒宇炉本源道则最后崩灭时留下的印记,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藏得真够深的。”陆青阳凝神,小心翼翼地以混沌青莲的根须(此刻也虚弱无比)触及那几点道痕。嗡!一股灼热却不暴烈的意志顺着根须传入他心神,并非完整的丹药,而是一段关于“太阳火精”凝练与炼化的破碎传承记忆,以及一道微弱的太阳火种本源!
“太阳火精?疗伤?”陆青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以火煅烧自身道伤,焚灭异种法则,浴火重生?你们恒宇家的人都是这么玩命的?”话虽如此,他却毫不犹豫,引导那一点微弱的太阳火种本源,混合着自身残存的青莲生机,缓缓渡入姜逸飞胸口。
“嗤——”
火种触及道伤的刹那,姜逸飞身体剧烈抽搐,伤口处混沌气与太阳真火剧烈冲突,发出刺耳的灼烧声,甚至冒起缕缕黑烟。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与此同时,那不断恶化的道伤蔓延之势,竟真的被暂时遏制住了,伤口边缘开始有极其细微的肉芽在火光中艰难蠕动。
“有点意思。”陆青阳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气息愈发微弱的姬皓月。“喂,玩虚空的,你呢?别告诉我你们姬家保命就靠硬扛?”
姬皓月已然无法回应,意识近乎彻底消散。其胸前碎裂的虚空道痕正在缓缓消散,一旦彻底消失,意味着其道基完全崩毁,大罗金仙难救。
陆青阳眉头紧锁,神念扫过姬皓月,最终停留在其那件布满裂纹的虚空内甲上。内甲上的古老纹路虽然模糊破碎,但似乎仍维系着一种极其微妙的空间平衡,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虚空稳定?封禁?”陆青阳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并指如刀,竟直接划开自己手腕,淡金色的圣血涌出,但他并未将其渡给姬皓月,而是以神念操控圣血,在其胸前破碎的虚空道痕处,临摹勾勒起来!他以圣血为墨,以自身对空间法则的粗浅理解(部分源自青铜鼎和混沌青莲的本能),混合着从摇光那里零星感悟的圣光稳定道则,强行绘制出一个简陋却蕴含镇封、凝滞意味的血色道纹。
“老子不懂你们姬家那些花里胡哨的虚空经,但稳住别死,大概还是能试试!”陆青阳额头渗汗,这操作极其耗费心神,且他的圣血对姬皓月而言其实是异物,此举风险极大。
血色道纹成型的刹那,微微一亮,姬皓月周身即将彻底溃散的空间波动竟真的微微一滞,那消散的速度延缓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苍白如纸的脸上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淡金色,那是圣血异力冲击的迹象。
“啧,死马当活马医吧。”陆青阳自己也快虚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暂时吊住命的两人,又内视自己惨不忍睹的苦海,“妈的,丹海都快空了,青莲老弟你也争点气啊。”他尝试运转道经玄法,却发现此地混沌气稀薄且狂暴,难以吸纳,远不如北斗东荒的生命精气充沛。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胸前那半面摇光所化的残镜突然微微一热,镜面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流光,指向陨星深处某个方向。同时,他苦海中那株萎靡的混沌青莲也轻轻摇曳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渴望。
“嗯?”陆青阳强打精神,顺着残镜和青莲的指引,踉跄走向陨星深处。在一片毫不起眼的嶙峋怪石下,他发现了一小洼积蓄的混沌灵液,灵液中央,生长着一株不过三寸高、通体漆黑、却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小草。小草仅有三片叶子,每片叶子的形状都如同残月,散发着纯净至极的太阴圣力,与周围狂暴的混沌气格格不入,仿佛独立于这片空间之外。
“这是‘暗月幽昙’?还是‘混沌蕴生草’?”陆青阳又惊又喜,认出这绝非寻常灵药,而是在极端混沌环境中才有可能诞生的神圣宝药,蕴含最本源的太阴生命精粹,对于修复道基、滋养神魂有奇效,其价值甚至堪比不死神药的嫩叶!
他小心翼翼地将整株小草连同那洼混沌灵液一同摄取而来。回到原地,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三片残月状的叶子摘下,自己服下一片,另外两片分别以灵液化开,渡入姜逸飞和姬皓月口中。
叶片入口即化,一股清凉却磅礴浩瀚的太阴生命精粹瞬间涌入陆青阳的四肢百骸,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圣骨,那株萎靡的混沌青莲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焦黄的莲叶逐渐舒展,重新焕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辉。而他胸口的道伤,也在太阴圣力的滋养下开始缓慢愈合。
姜逸飞身上的太阳真火遇到太阴圣力,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在一种奇妙的道韵下缓缓交融,化为阴阳相济的混沌气流,更有效地修复着他的伤体,太阳火种本源也稳定下来。姬皓月那边,太阴圣力温和地中和了圣血异力,滋养其近乎枯竭的神魂,那血色道纹也稳定下来,破碎的虚空道痕虽然无法立刻修复,但消散的趋势彻底止住。
良久,姜逸飞率先睁开眼,瞳孔中的太阳真火符文虽然依旧黯淡,却已重新凝聚。他感受着体内阴阳交融的奇妙状态,看着一旁调息的陆青阳,神色复杂:“陆兄此药...”
“别废话,记账上了,以后拿恒宇炉的真火来还。”陆青阳眼皮都没抬,继续炼化药力。
姬皓月也悠悠转醒,虚弱地咳嗽几声,感受到体内那股温和却强大的太阴圣力以及胸前那粗糙却有效的血色道纹,他看向陆青阳,沙哑道:“多谢。”
“谢个屁,赶紧好起来干活,这破地方不宜久留。”陆青阳站起身,感受着恢复了不少的力量,目光投向远处依旧昏暗的星空古路,“摇光那家伙拼了命送我们出来,可不是让我们在这等死的。”
残镜在他怀中微微发热,镜面上的流光再次指向星空深处,仿佛在指引着下一个方向。混沌青莲轻轻摇曳,似乎对那未知的前方既有渴望,也有一丝本能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