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出院后,第二次来看周莺。
第一次还是他刚出院的第二天。
周莺早就没事了。
早在他人都还在医院时,就接到了她的出院通知,当时他第一时间就安排人过去帮她办理手续,结果周莺大闹一场,死活就是不出院。
所以他一出院,就亲自过来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周莺一看到他就破口大骂,说自己住院这么久,两个儿子都不来看她。
她不知道自己儿子也进了医院,九死一生。但沈州白并不打算告诉她,只是说工作忙。
“你忙什么?你是乔家的狗吗?你为了他们忙什么?!”
一句话,把沈州白伤得透透的。
他也忍不住来了火,“我是为了他们忙吗?我为了谁你自己说!不是你非要进的乔家吗?!我不为了你,不为了延延,我稀罕待在那儿是不是?!”
他把给自己实验室的投资都给了乔氏,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帮她,帮乔延守好那个家!
他甚至因为这件事,跟乔声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要不是接手乔氏,他用得着去看乔家那群老狐狸的脸色?!
要不去乔家,他会在乎乔声回不回乔家?!
谁都有资格骂他,就是周莺没有!
因为从始至终,无论她犯了什么错,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就像乔声说的,他潜意识里一直把她当成受害者,在二人之间,他也一直更偏向她!
她凭什么骂他?就凭她是他的母亲吗?!
但不是所有母亲,都会像她这样完全不考虑儿子的感受,肆意去伤害他喜欢的人!比如乔声的母亲,她要是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这样对她!
他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乔声明明已经打算放过你了,她又非得回乔家报复你?!”
周莺脸一下煞白,她心虚地垂下眼睛,半晌又不甘心地说道:“因为她就是个贱人!跟养她的那个妈一样贱!成天就知道勾引男人,恶心至极!她就是回来恶心我的!!”
“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被她迷得团团转吗?!还敢在家里做那种事,你俩都恶心死了!”
“呵……”沈州白简直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您说这话时,没照照镜子吗?我敬您一声母亲,不想跟你说掉档的话,你好好反思反思乔延是怎么来的吧,最没资格说我俩恶心的就是你!”
周莺瞪圆了眼睛,捂着心口踉跄着往后倒,直至抵着床才停下来。
沈州白完全没有要去扶她的意思,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冷冰冰的说:“您确实不适合出院,心脏不舒服,就在这住着吧!”
从医院出来,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母亲一心想嫁进乔家,乔伯伯又不是没希望恢复了,她身体大好为什么迟迟不愿意出院?为什么会骂他是乔家的狗?看起来不仅仅是恨乔声,甚至厌恶乔家……或者说,厌恶乔璞仁……
他出了医院又去了趟康复中心。
乔璞仁恢复得很好,他见到他就一直问乔声的近况。得知他的来意,他颤抖着手,将一张照片递给了他。
于是他便得知了一件令他无比震惊,甚至脊背发凉的事。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那晚乔声无论如何都要去报复她了,还选择以装神弄鬼的恐怖方式。
这是他第二次来看周莺,站在病房门口,想起上次不愉快的经历,他的目光沉寂冰冷。
周莺坐在床上,吃着保姆切好的苹果,眼睛盯着电视,看起来好像很闲适,但实际上,目光空洞无光,脸也不似从前水润柔和,变得凌厉消瘦,显得人越发刻薄。
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周莺看到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
“小白。”她忙从病床上下来。
像是从上次二人不愉快的争吵里吸取了教训,她这次又变成了慈母的样子。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饭了吗?怎么就穿这么点儿,冷不冷啊?”
如果不是因为从乔伯伯那里知道了些事,他会觉得,这才是他的母亲,温柔、善良、柔软又坚韧。
即便她对乔声做过那样的事,他也只觉得她是太蠢了,被徐莱挑拨的而已。
本质并不坏。
可惜……他现在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所以面对周莺地嘘寒问暖,他不为所动,抽出胳膊,疏离地说:“我有话对您说。”
保姆见状,已经出去了。
两人在沙发处,面对面的坐下了。
周莺有些紧张,不知为何,她直觉儿子是来给她下达什么死亡通知书。
果不其然,他开口便说:“我要跟乔声结婚了。”
周莺被这个消息震得半天说不出话。
沈州白继续说道:“过去的二十多年,感谢您的养育之恩,作为您的儿子,我有必要来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您一声。但婚礼您就没有必要参加了。您放心,未来我还是会为您养老送终,保证您有个舒适的晚年。但也仅是些金钱上的满足了,我不会再被您左右,而选择忽视乔声的感受。我要跟她结婚了,她会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我的家人。我绝不会允许您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他掏出那张被周莺压在徐清墓后的照片,推到了她的面前,周莺直接吓得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我真的很想知道,您到底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去对一个去世多年的人如此不敬的呢?实在太下作了。”
“乔延还小,他天真善良可爱,跟您一点都不像。希望您不要再给他灌输那些仇恨的思想,如果再被我听到一句,我保证,您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
“这里您想住多久住多久,住够了,可以去疗养院,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乔伯伯那里,您不用再去了。不过我想,您大概也不想再去。他让我给您捎句话,如果能从头再来,他绝不会跟你有任何瓜葛,致发妻早死,与爱女反目。他望你余生珍重,别学他,行差踏错,悔之晚矣。”
“母亲,我言尽于此,您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