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日光阴,在茶香与玉牌的流转中安然度过。
林德腾的生活节奏依旧。
点卯、处理公务、品茶、阅报。
关于他的传闻在外门弟子中仍有流传,但见他本人一如既往的温和低调,
议论也渐渐平息,只余下“任务殿林长老深藏不露”的模糊印象。
这日,林德腾需往内门庶务殿送交一批文书。
途经一片灵植园时,恰遇一人从对面走来。
来人一身云渺峰特有袍服,面容严肃,眼角眉梢带着惯有的刻板,
正是那位有“严灭绝”之称的副峰主。
严副峰主显然也看到了林德腾,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面色微微一僵,
那双锐利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疑、忌惮,以及强自镇定的尴尬。
他显然听闻过某些高层才知晓的传闻,深知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外门长老,
实则是连自家太上长老都奈何不得的存在。
林德腾仿佛未见其异样,主动停下脚步,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拱手道:
“严副峰主,许久不见。”
他的语气自然平和,如同偶遇寻常同门。
严副峰主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身为峰主的威严,但微微加快的语速还是泄露了一丝内心的不平静:
“是林长老。
的确许久未见。
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他尽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勉强、几乎看不出的笑意。
“去庶务殿交办些事务。”
林德腾语气寻常,
“严副峰主这是刚从峰内出来?”
“嗯,处理些庶务。”
严副峰主简短回答,眼神略有游移,不太敢与林德腾对视,只觉得对方那平和的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
“庶务殿事务繁杂,就不耽搁林长老了。”
他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节,微微颔首,便加快脚步从林德腾身边走过,
背影略显紧绷,直至拐过回廊才暗暗松了口气。
林德腾淡然一笑,继续不紧不慢地前行。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个小插曲。
从庶务殿返回不久,一名执事弟子便前来通传:
“林长老,云渺峰圣女苏清浅在外求见。”
苏清浅?她恢复了?
林德腾想起当日随手一拍。
“请。”
片刻后,一道清冷出尘的身影步入殿中。正是圣女苏清浅。
她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
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只是深处藏着一丝历经魔劫后的余悸与复杂。
她走到案前,对着林德腾,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清浅,特来拜谢林长老当日救命之恩。”她的声音清冽,带着真诚。
林德腾虚抬一下手:
“苏圣女言重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看来圣女已无大碍?”
苏清浅直起身,轻轻摇头:“心魔虽暂压,根源未除,还需长期静修。
若非长老当日及时出手,清浅恐已酿成大祸,万死难赎。”
她顿了顿,美眸看向林德腾,带着探究与感激,“长老修为通玄,清浅佩服。
此次劫难,亦让清浅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往些许虚名,着实可笑。”
林德腾淡淡一笑:
“红尘炼心,劫难亦是修行。
圣女能勘破此节,未来道途可期。”
苏清浅再次躬身:
“谢长老指点。
清浅还需回峰静修,不便久扰,告辞。”
她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依旧是那清冷圣洁的模样,但离去时,对林德腾的态度已带上了十足的敬重。
林德腾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处理公务。
闲暇时,便拿起今日的《东域修仙日报》。
目光掠过“宗门快讯”栏,一则消息引起他的注意:
“执法殿公告:
近日器殿一炼器室失窃,一炉即将成型之秋水剑胚体不翼而飞,疑有内鬼所为。
现已封锁现场,正在排查近日出入人员,有提供线索者……”
器殿失窃?秋水剑胚?
林德腾挑了挑眉,这倒是件新鲜事。
他饶有兴致地往下看,报纸上却再无更多细节。
正思忖间,先前那名执事弟子又走了过来,恭敬道:
“林长老,殿主吩咐,明日辰时三刻,请外门长老至内门总殿议事堂,有要事相商。”
例会?
林德腾颔首表示知晓。
想必,这失窃案便是明日议题之一了。
他复又端起茶杯,嗅着茶香,心态平和。
宗门琐事,亦是他“无为”日常的一部分,听听无妨。
…
次日辰时三刻,任务殿总殿议事堂。
林德腾准时踏入,有一位外门任务长老已在座
此人名唤沈墨,看上去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修为在筑基圆满盘桓已久,
为人处世圆融却不失分寸,以往与林德腾算是点头之交,公事合作顺畅,私交泛泛。
见到林德腾进来,沈墨原本略显沉静的目光顿时一亮,
脸上浮现出比往日更热情三分的笑意,主动拱手道:“林长老,来了。”
“沈长老。”林德腾微笑回礼,在他下首的蒲团安然落座。
“听闻前阵子云渺峰那边风波动静不小,还牵涉林长老了?
一切可还安好?”
沈墨身体微倾,声音压得较低,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劳沈长老挂心,一切安好,皆是误会。”
林德腾端起弟子刚奉上的灵茶,吹了吹热气,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沈墨呵呵一笑,不再深究,只是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愈发浓厚的好奇。
他能感觉到这位林师弟与以往并无不同,但那些传闻绝非空穴来风,能让云渺峰严副峰主那般人物都隐隐忌惮,岂是简单?
他心中对林德腾的评价已悄然拔高数个层级。
此时,任务殿殿主赵明诚,化神圆满修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入。
赵殿主面容古板严肃,目光如电,扫过大家,在林德腾身上停留了微不足道的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作为宗门真正的高层,他自然知晓林德腾与太上长老层面的某些纠葛,甚至得到过“一切照旧,无需打扰”的明确指示。
他面色沉静如水,毫无异样,径直于主位坐下,沉声道:
“既然人都齐了,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