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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好几天前。

深夜,某机械厂技术科那间狭窄的办公室里,只有一盏四十瓦的白炽灯泡在头顶发出昏黄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陈旧纸张和机油混合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何雨柱趴在堆满图纸和俄文技术资料的桌子上,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却强撑着不肯合上。

他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厚得能当砖头使的毛熊技术手册,封面磨损得厉害,内页泛黄卷边,上面密密麻麻的俄文符号和结构图,像一片令人眩晕的沼泽。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通宵了。

桌上搪瓷缸里的茶水早已冰冷,旁边还放着半碗饭,是他忘了吃的晚饭。

目光死死钉在手册某一页的燃烧室结构图上。

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标注,他几乎能背下来了。

可就在昨天,一个极其微小的细节,像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火花,骤然闯入他疲惫的视野——图纸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注释里,提到了一个关于“混合气形成区域”的优化设想,语焉不详,似乎只是某个毛熊工程师随手记下的、未经证实的念头。

这个念头,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何雨柱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地坐直身体,因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一个大胆得近乎荒谬的构想,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抛弃笨重低效的传统化油器,采用手册里那个模糊设想所指向的、更直接、更精准的燃油喷射方式!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铅笔,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一张废弃的图纸背面飞快地勾勒起来。

线条凌乱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画的不是图纸,是希望,是孤注一掷的赌注。

废弃的旧车间,成了何雨柱的秘密王国。

这里堆满了锈迹斑斑的报废零件、蒙尘的旧机床,空气里永远漂浮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他像一只鼹鼠,在堆积如山的废旧发动机里翻找,寻找着可用的缸体、曲轴、活塞……

汗水浸透了他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蹭满了油污,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渗出的血珠混着黑色的机油,他也浑然不觉。

车间角落里,那台由无数“破烂”拼凑起来的发动机原型,正一点点显露出雏形。

它丑陋、粗糙,布满焊接和锉刀的痕迹,但核心部分——那个被他反复修改、打磨的燃烧室和直喷结构,却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精密感。

“何雨柱!”

一声带着怒气的咆哮在空旷的车间里炸响。

何雨柱正埋头调整一个油轨接头,闻声手一抖,扳手差点砸在脚上。

他抬起头,看见厂长王大海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几乎要贴到他鼻子上。

王大海身后,还跟着几个厂里的技术骨干,其中就有技术科的老张,他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你搞什么名堂?!”

王大海指着那台怪模怪样的发动机,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何雨柱脸上。

“放着正经工作不干,天天猫在这耗子洞里瞎鼓捣!

这堆破烂是什么?

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厂里生产任务有多重?耽误了进度,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何雨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油污,试图解释:“厂长,这不是破烂,我是在改进……”

“改进?”

王大海粗暴地打断他,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就凭你?一个大学生?改进发动机?

你知道毛熊专家花了多少年搞这个?

人家都没搞出名堂的东西,你就能行?我看你是魔怔了!异想天开!”

老张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小何啊,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也要脚踏实地嘛。

你这东拼西凑的玩意儿,能转起来就不错了,还谈什么效率?

别浪费厂里的材料了。”

何雨柱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委屈。

他看着王大海那张写满不信任的脸,看着老张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胸膛剧烈起伏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猛地低下头,继续用力拧紧那颗螺丝,仿佛要把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拧进这冰冷的金属里。

王大海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跺脚:

“行!

你犟!

我看你能犟出个什么花来!

明天!就明天上午!

我倒要看看你这堆‘宝贝疙瘩’能放出个什么屁来!

要是转不起来,或者出了岔子,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厂里不养闲人,更不养疯子!”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老张和其他人赶紧跟上,临走前,老张还回头瞥了何雨柱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车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何雨柱粗重的喘息声。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台凝聚了他所有心血和希望的机器,牙关紧咬,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滚蛋?

不!

他要用事实,狠狠抽这些人的脸!

第二天上午九点,旧车间门口破天荒地围满了人。

王大海背着手,脸色阴沉地站在最前面,像一尊门神。

老张和其他技术员、工人挤在后面,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烦人的苍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了机油味、汗味和浓重怀疑的沉闷气息。

何雨柱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冷意。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嘲讽、或担忧的目光,径直走到那台被擦得锃亮、却依旧掩盖不住拼凑痕迹的发动机旁。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质疑和压力都吸进肺里,然后,猛地拉动了启动绳!

“突突突——突突突——”

预想中的爆响或者熄火并没有出现。

一阵略显沉闷、却异常稳定有力的轰鸣声,骤然在车间里响起!

那声音不像老式发动机那样嘶哑、嘈杂,反而带着一种低沉而浑厚的韵律,平稳地、持续地脉动着,像一颗强劲的心脏在复苏跳动!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王大海脸上的阴沉凝固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老张嘴角那抹等着看笑话的讥笑僵住了,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

何雨柱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连接在发动机上的测试仪表盘。

转速表指针稳稳地爬升,很快便超过了他们厂里正在生产的同型号发动机的最高标定转速,并且还在继续向上!

油量表旁边连接着精确的油耗测量装置,上面的数字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跳动,远低于正常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发动机持续轰鸣着,声音始终稳定,没有丝毫杂音,也没有任何过热的迹象。

何雨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拿起测试记录板,开始大声报数,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持续运行时间:三十分钟!”

“最高稳定转速:每分钟三千二百转!超过原设计标定百分之二十八!”

“平均油耗……”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王大海和老张瞬间变得惊愕的脸,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数字,

“……比原机型降低百分之六十七!”

“最大输出功率……”

他再次停顿,环视着周围一张张因震惊而彻底呆滞的面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爆发力,

“提升百分之二百一十!达到原设计功率的三点一倍!”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像一瓢冷水泼进了滚烫的油锅!

“多少?!三倍?!”

“老天爷!我没听错吧?油耗降了快七成?!”

“这……这怎么可能?!那破铜烂铁……”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惊呼声、质疑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车间的屋顶。

王大海脸上的阴沉早已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台依旧平稳轰鸣的机器,仿佛第一次认识它。

老张更是面如土色,身体微微发抖,刚才的讥讽和轻蔑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难以理解的恐慌。

何雨柱站在轰鸣的机器旁,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疲惫。

他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因震撼而扭曲的脸,看着王大海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老张那灰败的脸色,胸膛里那股憋闷了许久的浊气,终于长长地、畅快地吐了出来。

他赢了!

用这台粗糙却强悍的机器,用这铁一般的数据,狠狠地、彻底地赢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声突兀地刺破了车间的喧嚣。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像一条沉默而威严的鲨鱼,缓缓驶过厂区坑洼的道路,径直停在了旧车间那扇破旧的大铁门外。

车门打开,一位穿着笔挺灰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混乱的人群,最后精准地落在了那台仍在低沉轰鸣的发动机,以及站在发动机旁、浑身油污却脊梁挺直的何雨柱身上。

工业部的李部长向前迈了一步,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说你们厂,”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呆若木鸡的王大海,最终定格在何雨柱身上,

“出了个天才?”

“领导好!何雨柱同志是来我们厂借用一下车间,不是我们厂的……”

王大海还沉浸在,何雨柱改造出来的发电机震惊的效果里,领导问啥他就直愣愣回答。

他倒是希望何雨柱是他们长的呢!

他现在都很后悔之前对何雨柱太怠慢了!

这样的人才,他做梦都想留在自己的厂里!

李部长了解事情经过,心里有了打算,像何雨柱这样的人才,得招揽到工业部啊!

李部长对何雨柱很感兴趣,当即就一些问题跟何雨柱聊起来。

越聊越心惊,何雨柱不愧是被称为天才的人!

李部长得知何雨柱改良发电机的惊喜效果,激动异常,这对国家的贡献及其大,工业部必须表彰!

李部长离开的时候,已经暗戳戳决定给何雨柱颁发什么证书。

何雨柱被通知他获奖的时候,都懵了,之前也没有人告诉他呀!

不过,何雨柱一点也不慌,不就是在人前领个奖嘛!

小case!

***

转眼间,工业部给何雨柱颁奖仪式的日子。领导讲话完毕,很快到何雨柱上台的时刻,何雨柱大步迈向主席台,到中间,站稳。

何雨柱眯了眯眼,主席台上过强的灯光刺得他眼角有些发酸。

空气里弥漫着新刷油漆的微呛气味,混合着台下人群呼出的热气,形成一种奇特的、略带窒息的暖流。

他站在台中央,身前是一张覆盖着红绒布的条桌,桌上那本深红色、烫着金字的证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它的分量。

“何雨柱同志!”

工业部王副部长声音洪亮,透过麦克风在礼堂里嗡嗡回响,

“鉴于你在发电机改良技术上的重大突破,为国家工业建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经研究决定,授予你‘国家技术革新先锋’荣誉称号!并奖励人民币一万元整!”

掌声,如同积蓄已久的潮水,轰然爆发,瞬间将他淹没。

台下黑压压一片,前排是穿着深色中山装的各级领导,后排则是来自各大工厂的代表和技术骨干,每一张脸上都写着兴奋、赞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冀。

闪光灯咔嚓作响,像夏夜里密集的萤火虫,记录着他此刻的“辉煌”。

何雨柱微微欠身,双手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证书和那个装着厚厚一叠崭新钞票的信封。

指尖触碰到光滑的证书封面,那冰冷的质感让他心头一跳。

一万块!

一个普通工人几十年的工资总和!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信封的边缘,指节有些发白。

台下前排,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的老工人,正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砂纸,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怀疑?

何雨柱认得那身工装,是红星重型机械厂的。他移开目光,感觉那信封和证书的分量,又沉了几分。

“何雨柱同志,请谈谈你的感想!”

一个戴着眼镜、胸前别着钢笔的年轻记者挤到台前,话筒几乎要戳到他脸上。

何雨柱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礼堂里浑浊的空气涌入肺腑。

“感谢组织的信任和肯定。”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

“这项改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它基于我们厂里无数老师傅的经验积累,也离不开工友们的支持和配合。

技术没有止境,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为国家工业发展贡献更多力量。”

他说得很诚恳,甚至有些笨拙,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朴素的实干承诺。

台下前排的领导们微微颔首,露出赞许的笑容。

但后排的人群里,却响起几声极轻微的嗤笑,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几颗小石子,很快被更热烈的掌声盖过。

何雨柱的目光扫过,看到几个同样穿着工装、年纪不小的工人正互相交换着眼神,嘴角撇着,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

“毛头小子,运气好撞上了吧?”

一个低沉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嘟囔,清晰地钻进了何雨柱的耳朵。

声音来自那个红星厂的老工人方向。

授奖仪式在持续的热烈气氛中结束。

人群涌动着,不少人想挤上前来和何雨柱握手、攀谈。

工业部的领导们簇拥着他,笑容满面地拍着他的肩膀,说着“前途无量”、“再接再厉”之类的话。

何雨柱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一应对,但心思却有些飘忽。

那个老工人质疑的眼神和那句“毛头小子”的低语,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刚刚被荣誉包裹的兴奋感上,带来一丝难以忽略的隐痛。

……

何雨柱拿着证书回家,张小娥好奇,“柱子,你拿的是啥?”

张小娥有猜测,却不敢确定,因为她读书少,没认得几个字,证书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是证书,今天国家给我颁的奖!”

难得张小娥问,何雨柱也耐心给他解释了,这段时间他改良发电机,得到部里的肯定。

“呀!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柱子厉害!今晚做几个好菜给你庆祝一下!”

张小娥眉飞色舞出去买菜,遇到相好的邻居,被人拉着聊几句,无意间透露出她家柱子又拿奖了。

大家对张小娥,又是一顿夸,顺便还夸着何雨柱。

张小娥对别人夸奖何雨柱很受用。

张小娥聊几句就去急着买菜了。

等到家人回来,全家人都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又是冲着何雨柱一顿夸。

特别是何雨水,嚷嚷着长大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厉害!

何雨柱趁机对妹妹说,要听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何雨水被何雨柱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全都答应了,从此开始了将来她上学的“苦日子”。

她哥何雨柱真的盯着她学习,一天也不能懈怠。

何雨柱颁奖后,工业部请求何雨柱帮助推广改良发电机。

何雨柱一口答应下来。

推广工作,在工业部的强力推动下,以惊人的速度铺开。

何雨柱成了转个不停的陀螺,日程表排得密不透风。

他带着工业部配发的技术资料和一小队由部里指派的年轻技术员组成的推广小组,奔赴一个又一个重点工厂。

起初的几站还算顺利。

厂领导高度重视,热情接待,组织技术骨干听讲。

何雨柱在讲台上,对着复杂的图纸和模型,讲解着励磁绕组优化、磁路损耗降低、冷却系统改进等关键点。

他讲得深入浅出,逻辑清晰。

台下大多是年轻的技术员和工程师,他们听得认真,眼神里闪烁着对新技术的好奇和渴望,提问也积极踊跃。

何雨柱耐心解答,现场气氛融洽。

然而,当推广小组抵达红星重型机械厂时,气氛陡然一变。

红星厂是北方工业重镇的老牌大厂,以生产重型机械和大型发电设备着称,厂区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切削液的味道,巨大的厂房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姓李的副厂长,态度客气但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他领着何雨柱一行走进一间巨大的、机器轰鸣的装配车间。

“何工,欢迎欢迎!”

李副厂长声音很大,盖过了机器的噪音,

“我们厂的骨干都在这里了。大家欢迎何工给我们指导工作!”

他带头鼓起掌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远不如之前几站的热烈。

何雨柱抬眼望去,心微微一沉。

站在李副厂长身后的,是一群年纪普遍偏大的工人。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沾满油渍的深蓝色工装,袖口磨得起了毛边,脸上刻着风吹日晒和常年与机器打交道的痕迹。

为首一人,正是授奖仪式上那个眼神锐利的老工人。

他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目光像两把刷子,毫不客气地在何雨柱身上扫来扫去,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和审视。

他胸前的工作证上,名字一栏写着:马德福。

“何工,”

李副厂长介绍道,

“这位是我们厂电工班的老班长,马德福师傅,八级工!

技术过硬,经验丰富,是我们厂的定海神针啊!”

马德福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眼神依旧锐利。

何雨柱定了定神,拿出准备好的资料,开始讲解改良方案的核心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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