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的,不是这个时代简陋的产钳,而是一种结构更合理、能提供均匀、可控助产力的简易液压助产装置。核心部件:几段不同口径的废弃钢管,几个报废阀门,一个废弃的小型千斤顶改造的液压缸,还有从旧自行车上拆下来的刹车线管充当传输管路……材料简陋,但组合起来,却能发挥出超越时代的效果。
黑暗中,只有金属轻微的碰撞声和锉刀摩擦的沙沙声。汗水浸湿了何雨柱的额发,手上被铁锈划出了几道口子,他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场与死神赛跑的创造中。每一道工序,每一次校准,都凝聚着他两世为人的技术和救母的执念。
……
第二天下午,区医院产房外。
何大清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产房里隐约传来的呻吟声让他心乱如麻。何雨柱则安静地靠在墙边,脚边放着一个用旧床单包裹的长条状物件,目光死死盯着产房门上那盏昏黄的灯。
突然,产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护士急匆匆跑出来,脸色发白:“何雨柱家属!产妇胎位不正,宫缩乏力,出现出血征兆!刘大夫说情况危险,需要家属签字!”
如同晴天霹雳,何大清瞬间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猛地扭头,看向墙边的儿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那个梦……竟然成真了?!
“签……签什么字?”何大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病危通知书!还有……可能需要产钳助产,但咱们医院的产钳型号旧,风险很大……”护士快速说道。
就在这时,何雨柱动了。他一步跨到护士面前,将手中的包裹往前一递,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少年:“护士同志,这是我自制的助产器械,结构更安全,能降低对产妇和婴儿的伤害。请立刻拿给刘大夫!”
护士愣住了,看着床单里包裹的那些闪着金属冷光、结构奇特的零件,完全懵了:“这……这什么东西?小孩子别捣乱!”
“这不是捣乱!”何雨柱语气斩钉截铁,同时飞快地抖开一张潦草但精准的图纸,“这是原理图和使用说明!请务必交给刘大夫!或者找更懂行的医生来看!”
这里的骚动引起了路过的一位老医生的注意。他走过来,先是皱眉看了看那堆“破烂”,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何雨柱递过来的图纸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一把抢过图纸,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目光在图纸和那堆零件之间来回扫视,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这杠杆比例……这液压缓冲设计……这……这怎么可能?!这思路……至少超越现有技术五十年!”
老医生猛地抬头,紧紧盯着何雨柱,像是要看穿这个少年的灵魂:“这……这是你做的?!”
何雨柱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是。救人要紧!”
老医生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难以置信,但最终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取代。他对护士厉声道:“快!把东西拿进去给刘主任!就说我老张说的,或许……可以一试!”
护士被老医生的气势镇住,不敢再多问,抱起那堆零件和图纸,转身冲回了产房。
产房的门“砰”地一声再次关上。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何大清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捂着脸,身体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对儿子的愧疚与震惊。
何雨柱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能感受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缓慢得如同凌迟。
产房上的灯,依旧亮着,那昏黄的光晕,在他眼中不断放大,旋转,仿佛成了连接生死两界的唯一通道。
这一次,他这只意外扇动了翅膀的蝴蝶,真的能逆转那该死的命运洪流吗?
母亲……能活下来吗?
产房外的时间仿佛被胶水黏住了,每一秒都拖着沉重的步子。何大清瘫在长椅上,脑袋埋进掌心,肩膀时不时抽动一下。何雨柱依旧钉在原地,只有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那扇门,隔开了生死,也隔开了他两世的期盼。
门内,隐约传来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压低的、急促的交谈声,还有母亲断续的、压抑的呻吟。每一次声音的起伏,都让何雨柱的心跳漏掉一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产房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
先出来的是刘主任,她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口罩拉到了下巴,脸上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却又混合着难以置信的亢奋。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墙边的何雨柱身上,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何大清猛地抬起头,踉跄着冲过去,声音嘶哑:“刘主任!我……我爱人她……”
刘主任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平复内心的震荡,才开口道:“何师傅,放心吧,母子平安!”
“平……平安?”何大清像是没听懂这个词,重复了一遍,腿一软,差点栽倒,被旁边的护士扶住。
“对,平安!”刘主任的语气肯定了许多,她转向何雨柱,语气带着一种探究和深深的震撼,“何雨柱同志,你……你那个东西,是怎么想出来的?”
何雨柱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嗡”的一声松懈下来,巨大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他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声音有些发飘:“就……就想着,怎么能更安全点。”
这时,另一个护士抱着襁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是个闺女,六斤三两,挺健康的。”
何大清颤抖着手,想去碰触那小小的襁褓,却又不敢,只是红着眼圈,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