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回到洛弦的住所时,月光已经爬上了窗棂。
半透明的纱帘被夜风轻轻掀起,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静立窗前,指尖无意识轻触腰际。
为节省魔力,他向来将身体的主导交给洛弦,自己则隐于意识深处,静默旁观着一切,只有在必要时才会以审判者的姿态现身。
那个恶劣的家伙,伪装成人类混入洛弦所在的学校,又布置黑魔法阵抢夺卡牌,还很熟悉柯洛诺斯时期的他们……
巧合?
迦眼帘轻阖,在意识交接的边界轻轻拨动“洛弦”的意识。
『明天,去找那个转校生』
这个念头被悄然植入,宛若一片雪花落入温热的掌心,不着痕迹地融化、渗透。
他可以这样无声地引导洛弦的行为,就像今晚驱使“去千樱家还书”一样自然。
洛弦永远不会察觉异样,只会以为那是自己临时萌生的想法。
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
次日清晨。
千樱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瘫在餐桌上,赛欧斯正用爪子笨拙地给她倒牛奶,杯沿溅出的奶渍在桌布上晕开几朵小白花。
“哥哥昨晚没发现吧?”
她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眼睛还警惕地瞟向二楼。
“……没有。”
赛欧斯的尾巴瞬间僵直,耳朵不自然地快速抖动了几下——
事实上木拓不仅逮到他们半夜偷溜出去,还把他拎到阳台数落了一顿!
“再敢带着我妹妹做危险的事……”那个人类捏着他的后颈皮冷笑,“我就把你扔进洗衣机开强力模式!”
可恶啊!
他可是柯洛诺斯钦定的魔法守护使!
堂堂赛欧斯大人!
居然被一个人类这样威胁!
赛欧斯悲愤地一口咬住沙发垫,头顶的金色绒毛炸成蒲公英状,尾巴啪啪地拍打着沙发。
而千樱还沉浸在“完美隐藏魔法少女身份”的快乐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守护使的委屈。
赛赛:这个家没我得散!
……
陉野高中,三年b班。
课间嘈杂声中,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
“月霰同学,有人找!”
凌霰白从厚重的课本中缓缓抬眸。
教室门口,褐发少年安静伫立,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斜洒落,将他整个人衬得像一块被时光打磨过的琥珀。
凌霰白慢条斯理地起身,校服外套随着动作微微摆动,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身形。
教室里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月霰同学刚转校过来就跟校草认识了??”
“两大美男同框,我的眼睛得到了净化……”
凌霰白在洛弦面前站定,望向他的眼瞳中映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有事吗?”
对方有些局促地捏着便当袋:“呃,我就是...昨天看你脸色不太好……”
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
——好吧,这家伙今天的脸色看上去比昨天还要糟糕。
脸色苍白得近乎病态,肌肤下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透出一种非人的阴郁与倦怠。
013对此有话说:╯^╰
谁叫他家宿主非要搞事呢?那破回路被魔力冲了一晚上,它修都修不过来!
“为什么?”
“……啊?”洛弦一愣。
凌霰白的身高比洛弦高出些许,此刻垂眸的姿态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玩味。
——他要开始装了!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严格来讲,我们只是陌生人,你……”
他语调轻缓,异色瞳中流转着莫测的光芒。
“……为什么要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状况?”
“……”
洛弦茫然的挠了挠脸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格外稚气。
也不是担心……
木拓明明警告过他不要接近这个转校生,他也确实听进去了。
可今早起床后,身体却像被什么驱使着一般,鬼使神差地准备了便当,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
凌霰白见状,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像是看透什么般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
“果然......完全不一样呢。”
这句近乎气音的呢喃消散在走廊的喧闹中。
洛弦没听清,刚想开口询问,就被一句极其冷淡的话语噎住。
“谢谢你的关心,但这对我来说……是没有必要的交集。”
洛弦一听这话,反而松了口气。
……自己的行为确实挺莫名其妙的,非常容易让人误会,幸亏人家没咋在意!!!
他刚想道个歉再离开,瞳孔却骤然失去了焦距。
褐色虹膜深处泛起一丝银蓝微光,宛若月光穿透深潭,漾开细密的波纹。
“跟我来。”
再开口时,声线已染上冰棱相击般的冷意。
凌霰白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像是蛰伏多时的捕食者终于等到猎物主动踏入陷阱。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喧闹的走廊,最终停在一间废弃的化学准备室前。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昏暗的室内弥漫着尘埃与试剂残留的气味。
阳光从高处窄小的气窗斜射而入,在积灰的水泥地上切割出菱形的光斑。
“咔嗒。”
清脆的落锁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洛弦”转过身,苍蓝月轮自瞳孔深处彻底绽放。
雪翼舒展的那一瞬,褐色发丝褪为银白,垂落腰际。
凌霰白慵懒地倚在积灰的实验台边,异色眼瞳在光影流转间呈现出妖异的渐变色调。
“不愧是审判者大人,真是敏锐。”
他尾音黏稠地拖长,浸着蜜糖般的危险,却又隐约透着一丝纯粹的愉悦。
——与方才对待洛弦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眼前这人,没有将洛弦与他视为同一个存在,态度鲜明的过分。
这个认知让迦的羽翼微微绷紧,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胸腔悄然蔓延。
他静静凝视着对方:“你也没有刻意隐藏。”
凌霰白低笑一声,幽蓝法阵自脚下绽放。
缎带自虚空浮现,缠绕住那双过于危险妖冶的双眼;
校服在魔力流转间化作墨蓝勾银的法袍;
腰间银铃自行摇曳,发出蛊惑般的颤音。
浮尘在光柱中缓慢沉浮,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无声对峙,宛如宿命两端的镜面倒影。
“审判者大人亲自来找我,莫非是想……”
凌霰白唇角微翘,指尖意有所指地划过腰侧镂空处的冷白肌理,在那处暧昧地徘徊。
“继续昨晚未完成的事?”
——看魔法回路。
“唰!”
雪翼倏然展开至极限,无数冰晶在空气中凝结成刃,瞬间抵上凌霰白的咽喉。
最锋利的一片已经划破表皮,渗出一丝幽蓝的血线。
“开个玩笑~”
可“罪魁祸首”却依旧笑着,双手作投降状微微举起,身体慵懒后仰,丝毫不在意颈间的威胁。
这个姿态让他法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更多苍白的肌肤。
迦不为所动,月轮在眸底缓缓旋转。
“是谁创造了你?”
“嗯?”
眼前的人偏了偏头,几缕发丝垂落,在缎带旁摇曳。
“审判者大人想问的,其实是‘你是不是柯洛诺斯的造物’吧?”
迦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这种被彻底看穿的不适感……
凌霰白唇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嗓音低哑,浸染着某种晦暗难明的情绪。
“很遗憾,不是呢。”
迦的指尖无声收紧,雪翼上的冰晶又逼近几分。
——体内的魔力正因那隐隐的共鸣而躁动,那种同源的、特有的魔力波动……
绝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