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7区的异能者们激动地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最滚烫直白的感激。
“我艹!兄弟们你们也太猛了吧!真他娘的厉害!”
一个满脸是血的壮汉用力拍着大腿,声音洪亮。
另一个拄着断裂能量刃的战士笑道:
“是啊!再晚来一步,老子这条命今天就真交代在这了!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
“别的不说了!”
为首的基地队长抹了把脸,嗓音沙哑却无比诚恳,“几位一定得赏个脸!我们基地里面还算完好,让弟兄们好好招待你们一顿热乎的,不然我们这心里真过意不去!”
热情又粗犷的邀请声此起彼伏,带着d-7区特有的豪爽。
林洛被众人围着,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有点小骄傲的灿烂笑容。
刽子手和铁匠显然早已习惯这种战后被感激簇拥的场面,神色相对自然,只是微微颔首。
而一旁的狂啸和烬灭显然对这种人类的热络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配合着移动。
凌霰白笑眯眯地随着人流走了两步,却发现迦弥依旧站在原地,对周遭的热情与喧闹毫无反应。
他脚步一顿,转身脱离人群,去到迦弥身边。
“哥哥,走了哦,大家都在等我们呢。”
他牵起迦弥的手,语调是惯有的、甜腻轻柔的调子。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拽动。
迦弥脚下像是生了根,固执地站在原地,甚至微微别开了脸,避开了凌霰白的视线。
嗯?
凌霰白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数据流在眸底无声闪烁,解析着迦弥此刻的“异常”状态。
按理说,基于被修改强化的核心指令——“保护弟弟”、“喜欢弟弟”——迦弥应该无法抗拒他的任何要求,至会本能地寻求他的靠近才对。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升起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悦。
凌霰白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暇,但再次开口时,甜腻的语调里却多了一丝冰冷而危险的意味,像是糖霜下悄然显露的锋刃。
“哥哥。”
他稍稍加重了语气,每个字都清晰落下,“我说,走了哦。”
迦弥的指尖猛地收紧。
这不再是亲昵的邀约,而是一道裹着警告的、不容置疑的指令。
弟弟……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这陌生的、带着命令与压迫感的语气,像一根冰针刺入核心,激起一阵尖锐而突兀的刺痛。
指令与某种源于自身的“情绪”剧烈冲撞,短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僵持后——
迦弥紧绷着身体,顺着凌霰白牵引的力道,几乎是艰涩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凌霰白这才重新弯起眼睫。
“这才对嘛,哥哥。”
他指尖掠过迦弥的脸颊,力道极轻,却又重如枷锁,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深入骨髓的掌控欲:
“要一直这样,乖乖听话,知道吗?”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林洛元气十足的喊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氛围。
“霰哥!迦哥!你俩别磨蹭啦!快跟上啊!”
凌霰白抬头,扬声应了一句:“来了。”
随即自然地拽着迦弥仍有些僵硬的手腕,跟上了前方喧闹的队伍。
迦弥被动地跟着他前行,步伐机械。
雾青色的瞳孔似蒙上了一层尘埃的琉璃,表面映着外界璀璨的暖光,内里却吞噬了所有温度,只留下一片沉寂的暗影。
他微微侧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被霞光勾勒出的、精致近乎虚幻的侧颜。
那句“走了哦”所携带的冰冷余韵,并未随着动作的服从而消散,反而似一痕极淡却锋利的冰纹,无声嵌在他绝对服从的指令底层。
暂时不影响运转,却带来了无法忽略的异样摩擦感。
弟弟的“温度”,变了。
原来……总是带着温软笑意、会亲昵牵手、用甜腻语调喊他“哥哥”的弟弟,也会对他展露出如此冰冷和控制的一面。
一种难以被现有逻辑定义的、名为“落差”的不适感悄然滋生,在[绝对服从]的基石上,埋下了一颗无声偏移的种子。
他会乖乖听弟弟的话,但是……
如果“听话”和“顺从”换来的不是记忆中带有暖意的触碰和赞许,而是更多冰冷的、隐含威胁的命令……
那么,他是否也可以……用某种方式来“修正”弟弟的偏差?
这个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般探出头,又迅速被庞大的指令体系强行压下。
唯留下一丝危险而偏执的余味,沉淀为更加晦暗难明的底色。
血色的夕阳将最后的余晖泼洒在荒芜的战场上,将两人的影子在焦土上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某种无法分离却又扭曲的羁绊。
……
d-7基地内部,厚重的防护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的残破与血腥彻底隔绝。
与外围战场的惨烈不同,基地内部虽设施简陋,却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许多普通人早已聚集在主通道两侧,翘首以盼,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当看到自家的异能者们虽浑身血污、伤痕累累,却一个不少、全都活着归来时,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震耳的欢呼与哭泣!
伤势较重的异能者被同伴小心搀扶安置,懂医术的人立刻上前帮忙处理。
几个年轻女子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冲出人群,径直扑进爱人怀中紧紧相拥,甚至激动地踮脚亲吻,引来一片善意的口哨与笑声。
也有年迈的父母抱住伤痕累累的孩子,一边抹泪一边絮絮叨叨地检查伤势。
劫后余生的喜悦、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浓浓的人情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无比鲜活而温暖的画面。
几人站在稍后方,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凌霰白的目光尤其落在那一对对忘情拥吻的情侣身上,偏过头,轻声向身旁的林洛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啃对方的嘴巴?”
“……”
此言一出,站在他旁边的林洛、不远处的刽子手和铁匠、以及刚走过来的莫言生都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林洛的脸“唰”地一下红得透彻,手脚都像是突然变得多余,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他喉咙里挤出蚊子哼哼般的声音,支支吾吾地解释:
“那个……因、因为……是……爱情……吧?”
最后一个字几乎没了声,充满了不确定和羞窘。
刽子手嘴角抽搐了一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不自然的、粗声粗气的哼声,显然对这种话题很不适应。
莫言生推了推眼镜,但笑不语,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凌霰白眸光微闪,若有所思地点头:
“哦~爱情。”
他似乎将这个新词汇与“啃嘴巴”的具体动作关联了起来,但理解显然还停留在非常表面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