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镇,小酒馆
夕阳的余晖给这座小镇披上一层暖金色,酒馆门口,身材高大的掌柜正和几个熟识的伙计闲聊。店里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几桌,等着上菜。门口几个黄包车夫懒洋洋地靠着墙根等客,一派平和景象。
常威独自坐在角落一张不起眼的桌子旁,面前一壶粗茶,几碟小菜。这里是任发留下的产业,现在都由他打理着。任家,是他故事开始的地方。
正思忖间,街面上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绸衫却歪戴帽子、流里流气的汉子,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眼神凶狠的三角眼。他们推开上前招呼的小二,径直占了门口一张大桌。
三角眼尤老三用指关节敲得桌面邦邦响,斜着眼瞅着慌忙迎过来的掌柜,阴阳怪气地嚷道:“掌柜的!爷们儿昨晚上开了张,发了笔横财!今天特地来给你捧场!好酒好菜赶紧给爷端上来!要是伺候得不周到,哼,别怪爷们儿把你这破店给砸了!”
旁边有食客低声议论:
“那不是尤老三吗?前几天还在我那儿赊米呢,咋突然阔气了?”
“你傻啊,谁还敢赊给他?这烂人肯定又讹上谁了……”
这时,另一桌的闲谈引起了常威的注意:
“嘿,说起来邪门,昨儿后半夜,一队人,还穿着前朝的皂衣,留着辫子,跟鬼似的,押着一口用铜皮包角的大棺材从镇外路过……听说是什么以前边疆的王爷死了,尸体要运回京城……”
常威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色不变,心里却猛地一沉。铜角金棺、前清装束、深夜押运……这配置,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缓步走到那桌正在议论的食客旁边。他没有抱拳,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声音不高:“几位,刚才你们说的事,我有点兴趣。这顿饭,算我的。仔细讲讲,那队人,具体什么模样?”
那几人一抬头,看清是常威,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让座:“常……常司令!您怎么在这儿……您请坐,请坐!”
常威顺势坐下,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接着说,那队押棺材的,除了打扮,还有什么特别的?人员数量如何?”
一个胆大的食客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说:“司令,那队伍邪性得很!除了几十个穿着前清号褂的差役,还有三个眼神跟鹰似的,一看就是大内高手来着。队伍中间还有顶小轿,坐着个脸色苍白、也留着辫子的小孩子。还有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带着四个小道士……那棺材,黄澄澄的,不知道是不是金子做的,用一张红色的网缠着,半夜三更,一点声响都没有,别提多瘆人了,往高树岭那边去了……”
常威听着,心里寒意更甚。这不就是《僵尸叔叔》么!那铜角金棺……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隔壁桌的尤老三那边突然炸了锅!
“妈的!磨磨蹭蹭!酒呢?肉呢?爷们儿等得鸟都歇了!”尤老三猛地一拍桌子,碗碟乱跳。他显然是故意找茬,刚坐下没两分钟就嫌老板上菜慢。
掌柜的赶紧赔笑上前解释,话未还没说上两句,尤老三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掌柜的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瞬间出现五个红指印。
“赔罪?!爷我用不着!我尤三爷的话你都敢不听!在任家镇,我尤三爷的话就是规矩!今天说砸了你家店就砸了你家店!哪那么多废话!今天你这店,砸定了!兄弟们,给我动手!”尤老三狞笑着,挥手就要让手下掀桌子。
店内的食客们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低头,生怕殃及池鱼。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刮过整个喧闹的酒馆:
“呵,好大的口气。这巴掌扇的,我出去久了,都不知道这任家镇的赖皮蛇也敢充起龙王爷来了!扇!你接着扇,你踏马今天不扇死他,我常威都看不起你!”
常威缓缓站起身,转过身,眼神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钉在尤老三那一伙人身上。他一步步走过去……
尤老三被常威那冰冷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但仗着平日里在镇上作威作福惯了,又觉得自己有点倚仗,强撑着骂道:“你他妈谁啊?敢管老子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常威没理他,先扶起了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掌柜,看了看他脸上的掌印,淡淡道:“掌柜的,你先去吧,这儿的事,我来处理。”
掌柜的感激涕零,连忙退下。
尤老三见常威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火冒三丈,指着常威的鼻子叫嚣:“哎哟喂!还真有不怕死的充好汉!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知道我丈母娘是谁吗?”
常威这才缓缓转过身,正面看着尤老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我倒想听听,你丈母娘是哪路神仙,能招你这么个洋相货色。”
尤老三挺了挺胸脯,得意洋洋:“说出来吓死你!我丈母娘,可是在哈尔滨南满铁路车站,给太君……啊不,给日本老爷们洗厕所的!那可是皇军的差事!你小子敢动我,就是跟日本老爷过不去!”
他这话一出口,店里有些不明就里的食客确实脸色一变,这年头跟日本人沾上边,普通人确实惹不起。
然而,常威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靠山。原来是个给鬼子刷茅坑的。”
他往前踱了一步,逼近尤老三,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丈母娘给日本人洗厕所,很光荣?所以你就能在任家镇,在我的地盘上,打着日本人的旗号欺行霸市?”
尤老三被常威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的地盘?你算老几?”
常威猛地提高音量,声如洪钟,震得屋顶灰尘都簌簌落下:“老子是福康县保安司令常威!这任家镇,归福康县管!也归老子常威管!”
“保安司令”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尤老三和他那几个跟班腿肚子一软!他们平时欺负平民百姓还行,哪里真敢跟手握枪杆子的军官硬碰硬?
常威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厉声呵斥:“你他娘的给日本人洗个厕所,就敢在镇上为非作歹,勒索商户,随意殴打百姓?好大的狗胆!”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跟班:“还有你们!跟着这种货色一路,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前段时间南满铁路死的十二个法国人,我看就是你们干的!杀人抢劫!你们摊上事了!”
混混们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别别!司令饶命!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杀人呀!都是尤三逼我们干的!我跟他其实不熟……”
尤老三彻底慌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司令!常司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再也不敢了!”
常威冷哼一声,喝道:“晚了!明天自个去保安队报到吧!别逼老子派人去抓你!老子手底下的兵可不怎么会好好说话!”
常威指着尤老三:“在老子中国人的地盘上打着日本人旗号招摇撞骗、欺压百姓,瞎了你的狗眼!滚吧!”
碾压式赶跑了这帮地痞流氓,常威环视一圈惊魂未定的食客们,抱拳道:“各位乡亲,受惊了。我常威在此保证,只要我在福康县一天,就绝不允许这种欺行霸市、为祸乡里的渣滓存在!大家安心吃饭,今天所有人的酒菜,都算我常威请客!”
店内静默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常司令英明!”
“多谢常司令为我们做主啊!”
“这才是咱们的父母官!”
常威微微点头,留下大洋压在桌上,对掌柜的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酒馆内很快恢复了热闹,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快意恩仇的畅快。尤老三被常威整治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