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横七竖八的俄国壮汉们,此刻只剩下呻吟的力气。那个被良弼一拳打穿下巴的带头毛子,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良弼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地狱来的恶鬼,他用漏风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嘶吼着:
“k…knтancknnдьrвoл!!”(中国魔鬼!!)
良弼面无表情,只是检查了一下刚到手的步枪,确认无误后,对常二狗(常猛)低喝一声:“我们走。”
两人正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人群却微微骚动。一个穿着深色呢子大衣、戴着呢帽和圆框墨镜的身影,似乎无意地迎面走来,在狭窄的过道里,眼看就要与良弼撞个满怀。
就在相撞的瞬间,良弼作为顶尖武者的本能反应,肩部微微一沉,一股凝练如钢的劲力已然含而不发,正是八极拳中极具爆发力的铁山靠的起手式,准备在接触的刹那将对方震开。
而迎面而来的常威,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前进的姿势。
“嘭!”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
两人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预想中将对方撞得人仰马翻的场景并未出现。良弼只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移动的、包裹着棉絮的钢浇铁铸的墙壁!那股反震之力汹涌而来,他心中一惊,脚下步伐连环变幻,腰胯拧转,将这股巨力如同泥牛入海般悄无声息地卸入脚下地面,身形晃了晃,便已稳住,脚下冻土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而常威,硬生生吃了这一记蕴含暗劲的铁山靠,也只是上身晃了晃,脚下如同生根,同样是一步未退!他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
电光火石间的一交手,两人竟斗了个平分秋色!
良弼心中巨震,他深知自己刚才那一下虽未用全力,但也绝非普通人能承受,更别说如此轻描淡写地硬接而下!此人力量,非同小可!
常威揉了揉肩膀,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先开口了,语气带着欣赏:“好家伙!够劲!兄弟,你这铁山靠,够狠的啊!”
就在这气氛微妙之际,异变再生!
刚才被良弼打倒在地的一个毛子,眼中闪过疯狂之色,竟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把老式转轮手枪,颤抖着瞄准了良弼的后背!
“小心!”常威眼神一厉,动作比思维更快!他猛地一个侧滑步,如同鬼魅般贴近,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那炽热的枪管,向下一压!
“砰!”
枪口火光迸现,子弹擦着地面射向人群后方!
“嗷!!”一个躲在后面看热闹的无辜毛子商贩大腿中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倒地哀嚎。
与此同时,良弼也动了!他甚至没有回头,听风辨位,左手向后一探,精准地将还在发懵的常二狗拽到身后安全位置,右手如同铁钳般向后反手一扣,精准地拧住了那开枪毛子的手腕!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那毛子持枪的手腕被硬生生拧成了诡异的一百八十度!手枪“哐当”掉落在地。那毛子发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扭曲的手腕满地打滚。
常威松开依旧滚烫的枪管,仿佛没事人一样,对着良弼笑道:“兄弟,买条把枪而已,何必搞得这么惊天动地?跟我走,怎么样?枪,我有的是,都在仓库里堆着,随便你挑!敢不敢?”
良弼警惕地看着他,依旧惜字如金:“你谁?”
常威笑了笑,抬手摘下了遮住半张脸的圆框墨镜,露出了那双带着野性与不羁的眼睛,直视良弼,一字一句道:
“在下,常威。”
这个名字在吉林乃至奉天都已有不小的分量,但良弼显然不关心这些,他眉头微皱,依旧冷淡:“不认识,没兴趣。”
说完,他挽起那支1895步枪,拉着还有些没回过神的常二狗,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被良弼护在身后的常二狗(常猛),在听到“常威”这个名字,又看清那张摘掉眼镜后更加清晰、虽然成熟了许多但骨子里那股混世魔王气质丝毫未变的脸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
一段段贯穿他整个童年、不堪回首的“悲惨”记忆,如同噩梦般瞬间涌入脑海:
八岁那年,村东头破庙前,矮他一个头的常三狗,举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树棍,追得他满村乱窜,边追边喊:“东头狗!叫哥!不叫哥打断你的狗腿!”
十二岁那年,他饿得不行,偷了西头二叔家家两个地瓜,还没捂热乎,就被常威发现并一拳把他揍晕吊在村口大槐树上,用皮鞭抽得他鬼哭狼嚎,哭声传出二里地!
十八岁那年,终于,常威一家要离开常家村去闯关东了!他站在村口,看着常威远去的背影,激动得热泪盈眶,对天发誓:“苍天在上!我常猛以后要是再见到常威这西头狗,见一次打一次!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回忆结束,常二狗(常猛)的眼睛瞬间通红!不是感动,是屈辱和条件反射的愤怒!往日旧恨涌上心头,他全然忘了双方的不对称实力!就连武功高强的良弼都未能占得上风!
“受死吧!常三狗!!”他发出一声积蓄了多年怒火的咆哮,抡起那沙包大拳头,如同疯牛般朝着常威冲了过去!势要将他的童年阴影彻底粉碎!
结果……毫不意外。
常威甚至没用什么招式,只是随意地一抬手,精准地扣住了他砸来的手腕,顺势一扭,常猛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被一股蛮劲带得原地转了半圈,胳膊被反拧到了背后,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还没完!常威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扣住他另一只手的手腕,然后……在常猛惊恐的目光中,强行掰开他的手指,将他的食指,精准地插进了他自己的鼻孔里!
“噗嗤……”
姿势极其屈辱,动作无比熟练!
一瞬间,常猛所有的勇气和愤怒都烟消云散,童年被支配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笼罩全身!他又变回了那个被常威随手拿捏、毫无反抗之力的“东头狗”。那熟悉的无力感,那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憋屈,全都回来了!
常威看着他这副滑稽又可怜的样子,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戏谑,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呦?这不是常猛么?东头狗,长本事了?看见我不叫哥,是皮又痒了,想挨揍了么?!”
常猛被反拧着胳膊,手指还插在自己鼻孔里,憋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怒,却不敢再挣扎,只能色厉内荏地吼着,试图维护最后一点作为“堂哥”的尊严:“西头狗!你放手!我他妈是你哥!亲堂哥!”
常威手上微微加力,疼得常猛倒吸冷气:“嗯?你说……谁是哥?”
剧烈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微不足道的尊严,常猛带着哭腔,秒怂:“哎哎哎!疼疼疼!你是哥!你是哥!威哥!你是我亲哥!快放手啊!”
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现在却秒变狗腿子、指着自己鼻孔流着哈喇子求饶的常猛,全场一片寂静。
良弼嘴角微微抽搐,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而周围那些还没跑远的毛子和其他黑市围观者,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常威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拍了拍常猛的肩膀,仿佛刚才只是兄弟间打了个招呼。他看向面色古怪的良弼,笑道:
“怎么样,兄弟?跟我回去看看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