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药倒计时的“嘀嘀”声像重锤敲在林小满心上。沈建国扑过来的瞬间,她本能地侧身躲开,怀里的U盘却滑了出去,在布满油污的地上弹了两下,滚到王海涛脚边。
“抓住他!”沈建国嘶吼着,挣脱沈严的钳制扑向王海涛。王海涛突然笑了,笑声在密闭的地下室里回荡,带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他一脚踢飞U盘,弯腰捡起地上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谁也别想抢!这名单……”
“小心!”沈严猛地推开林小满,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管道上迸出火星。是沈建国开的枪,他没打王海涛,反而朝着U盘的方向射击——他要毁掉名单!
混乱中,林小满扑过去抓住U盘,指尖被滚烫的弹壳烫出个水泡。沈严与沈建国扭打在一起,左肩的绷带彻底被血浸透,染红了灰色的迷彩服,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小满!带名单走!”他嘶吼着,硬生生挨了沈建国一拳,趁机夺下他手里的枪,扔给林小满。
林小满接住枪,手指因紧张而僵硬。她看着沈严被沈建国按在地上,看着王海涛趁乱冲向通风口,看着墙上的倒计时跳到最后十秒——
“走!”她咬碎牙,转身冲进通风口。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气浪掀得她往前踉跄了几步,管道壁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迷了她的眼。
冲出通风口时,咸腥的海风灌得她喘不过气。码头的栈桥上,小李带着队员正与黑衣人格斗,枪声、喊叫声混着海浪声,像场失控的交响乐。林小满刚站稳,就看到王海涛跳上一艘摩托艇,引擎“突突”地响着,很快就要驶离泊位。
“拦住他!”她举起枪对准摩托艇的油箱,却迟迟没扣动扳机——沈严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枪。
“林参谋!”小李踹倒一个黑衣人,冲她大喊,“沈队呢?”
“在里面!”林小满的声音发颤,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仓库的方向。那里冒出滚滚黑烟,爆炸声的余波还在地面微微震动,“快叫消防车!”
就在这时,仓库的侧门被撞开,沈严扶着墙走出来,左肩的血顺着指尖滴在地上,连成条蜿蜒的红线。他看到驶离的摩托艇,眼睛瞬间红了,不顾小李的阻拦,踉跄着冲向岸边的巡逻艇。
“沈严!你的伤!”林小满追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他的体温烫得惊人,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追不上他,张老板的死就白查了!”沈严甩开她的手,纵身跳上巡逻艇,动作太急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额头抵着方向盘。
林小满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在医院他说的“我是警察,犯了法就得伏法”。她咬咬牙,也跳上巡逻艇,抓起通讯器:“海事局吗?目标摩托艇正往公海方向逃窜,请求拦截!”
巡逻艇的引擎破开海浪,激起雪白的浪花。林小满站在船头,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舞,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沾血的U盘。沈严坐在驾驶座上,左手死死按着左肩,右手操控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还有三海里就到公海了!”林小满看着雷达,声音发紧,“海事局的巡逻艇还有五分钟才能到!”
沈严没说话,猛地把油门踩到底。巡逻艇像支离弦的箭,速度骤然提升,颠簸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林小满看到他左肩的血透过按压的手指渗出来,滴在驾驶台上,晕开小小的血花。
“你先处理伤口!”她从急救包拿出纱布,想帮他按住,却被他躲开。
“别分心。”沈严的声音沙哑,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摩托艇,“王海涛手里肯定有备份,必须抓到他。”
林小满突然想起王海涛在地下室说的话——“这名单……不止一份”。难道他还有别的备份?还是说,他只是在拖延时间?
摩托艇突然改变方向,朝着一片礁石区驶去。那里水流湍急,暗礁密布,巡逻艇根本无法靠近。“他想弃船逃跑!”林小满喊道。
沈严的眼神一凛,突然调转方向,绕到摩托艇的侧前方,猛地减速。两船靠近的瞬间,他抓起身边的缆绳,用力扔向摩托艇的栏杆,精准地缠了三圈。
“跳!”他对林小满吼道,自己却先一步跳了过去,落在摩托艇的甲板上。王海涛没想到他会这么拼,慌乱中举起枪,却被沈严一脚踹在手腕上。
枪掉在海里的瞬间,沈严扑过去按住王海涛,两人在狭窄的甲板上扭打起来。沈严的左肩重重撞在栏杆上,他闷哼一声,力气却丝毫未减,反手将王海涛按在地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背。
“说!备份在哪?”沈严的声音带着血腥味,额角的冷汗混着血往下淌。
王海涛挣扎着回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在……在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笛声——是海事局的巡逻艇。王海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用力扔向海里。
是个U盘!
林小满想也没想就跳进海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憋着气往下潜,看到那个黑色的U盘正往下沉,赶紧伸手去抓。就在指尖触到U盘的瞬间,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是海草,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把她往深海里拖。
“小满!”
她听到沈严的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窒息感越来越强,意识渐渐模糊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水面拖。
是沈严。
他跳下来救她了。
被拉上巡逻艇时,林小满咳得撕心裂肺,手里却死死攥着两个U盘——一个是她从地下室带出来的,一个是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沈严跪在她身边,脸色白得像纸,左肩的伤口裂得更大了,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你怎么样?”他的声音抖得厉害,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掉脸上的海水,指尖的温度烫得她心慌。
“我没事……”林小满抓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指甲缝里全是血,“你的肩……”
“没事。”沈严笑了笑,那笑意比哭还难看,“比挨枪子轻。”
王海涛被海事局的人押走时,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动了动。林小满读懂了他的口型——“小心内鬼”。
内鬼?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沉。除了沈建国和陈默,难道警局里还有“深海”的人?是那个给王海涛递纸条的王管教?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只是把两个U盘塞进防水袋,紧紧攥在手里。沈严靠在栏杆上,呼吸越来越微弱,左肩的血还在流。林小满赶紧用纱布按住他的伤口,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
“哭什么……”沈严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抓到王海涛……拿到名单……我们赢了……”
“赢了也不能流血而死!”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答应过要陪我去槟城水族馆,看会流泪的鱼!”
沈严的嘴角微微上扬,闭上眼睛前,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颈后的胎记,像在确认什么。
医院的抢救室亮了整夜的灯。林小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捏着那个防水袋,指尖被U盘硌得生疼。小李过来换班时,带来了技术科的消息:“两个U盘都破解了,一个是‘深海’的交易记录,另一个……是份录音。”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录音里有什么?”
“是王海涛和陈默的对话,”小李的声音压得很低,“陈默说,沈建国在军方的靠山不止那个上校,还有更高层的人,代号‘老鱼’。”
老鱼?
林小满想起父亲日记里画的那条流泪的鱼,想起槟城水族馆的鲸鲨。难道“老鱼”就是“深海”真正的首领?
“还有,”小李的表情变得凝重,“王海涛在录音里说,张老板不是被沈建国杀的,是‘老鱼’下的命令,因为张老板知道了‘老鱼’的真实身份。”
林小满的后背冒出层冷汗。张老板知道“老鱼”是谁?那他在遗书里留下的线索,是不是指向这个秘密?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但病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林小满松了口气,刚想进去看沈严,手机突然收到条匿名短信,发件人显示是“老鱼”:“想知道沈建国的秘密吗?明天下午三点,红泥港37号,我等你。”
林小满的手指瞬间冰凉。
“老鱼”竟然主动联系她了!
他知道她拿到了U盘,知道沈严受伤,甚至知道红泥港37号——那个藏着无数秘密的老宅。
这是个陷阱,她比谁都清楚。但她也知道,这是找到“老鱼”的唯一机会,是查清父亲失踪真相、为张老板和王海涛(如果他真的被灭口)报仇的唯一机会。
走廊的风吹过,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冷得像深海的暗流。林小满看着抢救室的门,仿佛能看到沈严苍白的脸。她知道,如果沈严醒着,一定会阻止她去。
但她必须去。
就像沈严说的,有些事,哪怕知道是陷阱,也要跳进去,因为里面有必须拿到的真相。
她攥紧手里的防水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红泥港的海风,明天一定很烈。而那个隐藏在“深海”最深处的“老鱼”,终于要露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