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张潇一慢悠悠的飞向山谷,嘴里唱着小曲。
“富贵五更春梦,功名一片浮云。眼前骨肉亦非真,恩爱翻成仇恨。莫把金枷套颈,休将玉锁缠身。清心寡欲脱红尘,快乐风光本分……”
刚落地,一股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便扑面而来。
山谷中央,原本规划整齐的灵田如今已是绿浪翻滚。一畦畦灵田如同精心编织的碧毯,铺展在平缓的谷地间。
水豆苗青翠欲滴,叶片肥厚,表面覆盖着一层水光,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彩,细长的豆荚已悄然挂上茎秆。
向阳的缓坡上,火栗子树枝叶火红茂密,其上也已挂上带有尖刺的绿色栗苞,尖端隐隐透出灼热的红芒,远远便能感受到一股温而不燥的热力扑面而来。
更远处,是面积最广的灵稻与灵麦田。稻穗和麦穗已从叶鞘中探出头来,初具雏形。
“快结穗了……”张潇一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片灵田蓬勃的生命力。
这是道场未来的粮仓,更是培育更多超凡造物的根基。
目光转向谷地东北侧,依山势而建的学堂建筑群已然落成。
数座学堂主体建筑错落有致,中间是足以容纳数百人操练或集会的宽阔广场,四周还规划了演武场、匠作坊等附属区域。
其占地之广,甚至超过了远处那片为流民和灵兽规划的住宅区。
青灵曾呈报过户部人口普查结果,整个华阴县城及周边村落,年龄在六岁至十二岁之间,适合入学启蒙的适龄孩童,总数竟不足千人!
这个数字,冰冷地揭示了乱世的残酷,能平安长大到入学年龄的孩子,已是少数中的少数。
这座远超当前需求的学堂,其规模并非浪费,而是为未来预留了足够的空间,也体现了道场对“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重视。
张潇一缓步走近,住宅区此刻显得安静了许多。
那些为道场初期建设付出辛劳的人们,在道场体系逐渐稳固后,县城百业待兴之际,也各自寻到了新的出路。
一部分心灵手巧的妇人,跟着那只天赋异禀的六耳猕猴学了几手扎实的厨艺后,便拖家带口下了山。
她们或在县城新设的市集租下铺面,开起了食铺,或受雇于县衙、军营、学堂等新设的公共食堂,用一技之长换取安稳的营生。
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凭借在建设期展现的踏实肯干或一技之长,被吸纳进了道场日益庞大的体系中。
有的应募加入了护道军,穿上了崭新的迷彩军服;有的则根据特长,被分配到户部、工部、刑部等七部,成为见习吏员或工匠学徒;还有的被安排去照料灵兽、管理新开的垦荒田亩。
这都是好事,道场不可能、也不应该把所有依附者都圈在山谷里。
掌握一技之长,能在外面安身立命,自食其力,本就是“授人以渔”的体现。
山谷住宅区的人气,随着人员的分流,自然就稀疏了下来。
织织对此早有规划,它曾向张潇一阐述过对这座山谷未来的构想。
“母神,此谷灵气汇聚,环境清幽,远离尘嚣,又已初具规模。
我以为,当以此处为根基,全力发展教育。蒙学堂只是起点,未来可不断扩建学舍、精舍、藏书楼、演武场、实验工坊……将其打造成集启蒙、深造、研究于一体的大学城。
尤其是关于超凡力量、灵植培育、术法原理、器械制造等方面的精深研究,此地最为适宜。”
张潇一当时听了,深觉可行。
知识是力量,研究是进步的阶梯。
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科学思想与超凡能力相结合,潜力巨大。
只是……她望着寂静的学堂区,微微叹了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如今连合格的启蒙先生都还在筛选中,遑论能进行系统性超凡研究的科学家呢?
这个时代,莫说研究型人才,便是能理解“研究”这个概念,拥有初步逻辑思维和探索精神的苗子都凤毛麟角。
一切都得从最基础的识字、算学、常识教起,从零开始培养,这需要漫长的、耐心的、持续性投入的时间。
她今日前来,正是接到了灵植园管事的报告。
第一批试种的部分灵植,如水豆苗和火栗子,已有少量成熟,可以初步采收了。
张潇一径直走向灵田边缘的管理小屋。
管事是一位被青灵发掘,对种植颇有见解的中年农妇,姓王。
她见到张潇一,连忙恭敬的做了个揖,指着地上两个箱筐的灵植。
“尊上,您要的灵植都在这里了。”
王管事声音带着敬畏与狂热,“这一箱是刚收割来的水豆苗植株。上面的一小盒子装着剥离出来的水豆苗种子。
藤筐里是今早打下的第一批火栗子,连苞带刺的,小心扎手。这些都是俺精心挑选过的,保证品相最好。
其余收割的灵植都被存在仓库里,尊上还要的话,俺这就去取。”
张潇一拿起盒子。
盒子和箱子都是普通的木制品,但触手温凉,打开一丝缝隙,带着水汽的草木香气逸散出来,嫩绿饱满的豆荚和圆润的青蓝色种子静静躺在里面。
藤筐里的火栗子,摸上去就滚烫,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烫伤扎手,想必采摘及其不容易。
“辛苦你们了。”张潇一点点头。
“不辛苦!不辛苦!”
王管事闻言,连忙用力摆手,黝黑的脸庞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眼中狂热更深,更添了些浓得化不开的感激。
“尊上,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俺们大伙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顿顿吃得饱,穿得暖,娃娃能识字,病了有药治……这都是托了您的福,是神尊您给俺们带来了活路啊!”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
“就说俺自己,以前……以前就是个物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辈子围着灶台和男人转,挨打受气也不敢吭声,活得像地里的泥,谁都能踩一脚。”
“可现在呢?是神尊您慧眼,让俺管这片灵田,让俺这双手除了烧火做饭,还能侍弄这些金贵的仙草!”
“俺能凭自个儿的本事吃饭,挣的贡献点顶得上壮劳力!俺现在在家里说话,连俺家那口子都得听三分,俺终于活得像个人了!”
王管事说着,眼圈有些发红,粗糙的手掌拘谨的在衣襟上擦了擦,仿佛要把过去的卑微都擦掉。
她看向张潇一的眼神,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激、崇拜、狂热。
这份新生的尊严和底气,对她而言,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
张潇一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王管事那张饱经风霜却此刻焕发着别样光彩的脸上。
她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分量,那是一个被时代碾入尘埃的灵魂终于得以挺直脊梁的呐喊。
她并未多言,只是微微笑了笑,眼神温和。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是你抓住了机会,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张潇一的一句话让对方眼眶微湿,泪光闪现。
“继续努力吧!相信你可以做的更好!”
她安慰一句,随手把这些东西收到仓库,便消失不见。
却没想到此刻随口一句安慰,给道场未来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有了这些灵植,她就能开始实验自己的超凡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