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石壁上,一行新字正缓缓浮现:\"护世判官,代天执刑\"。
乾清宫的龙涎香烧到了头。
萧玄策捏着碎成两半的玉符,望着清梧阁方向的金光,指节捏得发白。
他早该想到的,这女人连死都要踩他一脚——她封的是龙脉,可他要的,是这龙的力量,为他所用的力量。
\"传工部。\"他对着暗处的影子低喝,\"按清梧阁的地基图,重绘皇陵风水阵。\"
暗卫领命退下时,听见皇帝极轻的一声笑,像刀锋划过玉璧,\"有意思,真有意思......\"
清梧阁的烛火熬到寅时终于灭了。
小鸢抱着毯子冲进来时,沈青梧正蜷在契约阵里,寒铁纹路已经爬上了肩胛。
她的契约纹在腕间灼痛,像有团火在皮肤下滚,把肉烧得滋滋响。
小鸢哭着要去请太医,却被她一把攥住手腕。
沈青梧的眼睛又混沌了,可嘴角还挂着笑,\"睡三天......就好。\"
话音未落,她的头重重砸在卷轴上。
暗室外,霍沉守了一夜的腰终于直不起来,却见她的寒铁手臂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把淬了毒的刀,正缓缓,缓缓,往更深处,扎。
暗室外,霍沉守了一夜的腰终于直不起来,却见她的寒铁手臂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把淬了毒的刀,正缓缓,缓缓,往更深处,扎。
这一扎就是三日。
沈青梧醒时,窗纸正透进暮色。
她望着帐顶褪色的鸾凤纹,先觉喉间腥甜——是沉睡时咬破了舌尖。
右臂从手腕到肩胛爬满青黑纹路,像条活过来的蛇,正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契约纹在腕间灼痛,像有人举着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烙进骨头里。
\"主子?\"小鸢的声音带着哭腔撞进来,药碗\"当啷\"砸在案上。
沈青梧偏头,见小丫头眼眶肿得像两颗红桃,鬓角沾着饭粒——显然是守夜时趴在桌沿睡过去的。
\"哭什么。\"她撑起身子,寒铁手臂磕在床沿,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小鸢扑过来要扶,却被她避开。
沈青梧垂眸盯着手臂,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凸起的纹路,\"寒铁化得慢了。\"
小鸢抽噎着抹泪:\"太医说...说这是伤了根基,要喝三个月的参汤...\"
\"太医懂什么。\"沈青梧扯了扯嘴角,突然抬手按在自己心口。
魂识如游丝漫开,穿透青砖地缝,往地底扎去——那里本该沉睡着被她用九枚金钉钉死的地脉。
可此刻,她分明触到一缕滑腻的异力,正顺着地脉裂隙往外淌,像条偷油的鼠。
\"小鸢。\"她突然开口,\"西角门的守卫,这三日可曾说过什么?\"
小鸢一愣,慌忙翻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昨儿个换班时,李统领的手下说...说每到子时,宫墙外头的雾里总晃灯笼,可凑近了看,灯笼底下是空的。\"她压低声音,\"奴婢问过扫洒的老妈妈,她说前朝也有过这事儿,说是...阴阳缝裂了,鬼市要现世。\"
沈青梧的指尖顿在床沿。
有股熟悉的阴气从袖中残卷的灰烬里钻出来,像根细针挑开记忆——那是前世赶尸时,总在荒山野岭遇见的\"夜泊渡\"。
阴差不管,鬼差不收,专供孤魂野鬼歇脚的地方,怨气混着腐叶味,带着股说不出的诡谲。
\"备身衣。\"她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青砖上,\"亥时三刻,跟我去西角门。\"
小鸢急得直跺脚:\"主子!您才醒...霍统领的人还守在院外!\"
\"霍沉?\"沈青梧走到妆台前,对着铜镜理了理乱发。
镜中女子眼尾青黑,右肩的寒铁纹路像朵开败的墨菊,\"他守他的,我走我的。\"
亥时三刻,清梧阁的更漏刚滴完最后一滴水。
沈青梧立在院墙上,望着霍沉的影子在廊下晃动。
她屈指弹了弹墙砖,借力跃上宫墙。
夜风卷着雾扑来,她裹紧月白披风,足尖一点,像片被风吹散的叶,落进墙外的雾里。
雾比想象中浓。
沈青梧刚落地,眼前就浮起条青石小径,两旁悬着幽绿灯笼,灯穗是用头发编的。
摊贩们无声地晃动着,有老妪举着琉璃瓶叫卖\"临终悔意\",瓶里飘着缕灰白雾气;有少年支着木牌写\"换十年阳寿\",怀里抱着具裹着红布的棺材;最边上的风铃摊最骇人,每串风铃都是用记忆碎片串的,风一吹就响起婴儿啼哭、女子尖叫、刀剑相击的声音。
她走到老刀的摊位前时,雾突然散了些。
老刀是鬼市的常客,前世赶尸时总在夜泊渡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