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几个不开眼的劫修,赵小白在迎仙居又静修了两日,将那卷《百草注解》残卷粗略浏览了一遍,果然获益匪浅,其中几种冷门灵草的炮制手法,连药老都略微称赞了一句“尚可”。至于那株玉髓芝,则被他以数道禁制小心封存于寒玉盒中,置于储物袋最深处,非到结丹关头,绝不会动用。
这一日,他感觉心境已然平复,便决定再去城中走走,一来见识风土人情,二来也想看看能否寻到其他有助于结丹的灵物,或是关于“陨星秘境”的更确切消息。
信步而行,不觉间来到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此处酒楼茶馆林立,香气四溢,多是些低阶修士在此饮酒谈天,交换信息。赵小白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雅致,名为“百味斋”的酒楼,在二楼临窗处找了个清静位置坐下,点了几样灵食,一壶本地特产的“云雾灵茶”,自斟自饮,耳中则过滤着周遭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黑煞教那群余孽,前些日子在边境又闹出点动静,被玄天剑宗的巡查队给剿了……”
“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成不了气候了。倒是那‘陨星秘境’,据说下次开启就在三年后,各大势力怕是又要抢破头了。”
“嘿,那等机缘,岂是我等散修能觊觎的?还是想想怎么多攒几块灵石,买颗‘凝元丹’实在……”
“话说回来,你们可知‘雷暴海’近来的异象?那雷云汇聚的,比往年凶猛了数倍,怕不是有什么宝贝要出世?”
“雷暴海”三字入耳,赵小白端茶的手微微一顿。他记得药老曾提过,此地是东海一处奇险之地,终年雷暴不绝,对于修炼雷系功法的修士是绝佳宝地,但也危机四伏。若真有异动,倒值得留意。
正当他凝神细听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四五个衣着流里流气、修为在炼气中后期的汉子,簇拥着一个面色虚浮、眼袋深重、修为勉强达到筑基初期的华服青年,摇摇晃晃地走了上来。那华服青年目光扫视二楼,最终定格在靠里侧一个单独坐在桌旁的女修身上,眼睛顿时一亮,闪过一丝淫邪之色。
那女修身着简单的月白劲装,身形高挑,青丝仅以一根木簪随意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侧颈。她正独自小酌,面前只放着一碟清淡灵果和一壶酒,对周围的喧嚣恍若未闻,自有一股清冷孤绝的气质。
华服青年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那几名跟班,大摇大摆地走到女修桌旁,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嘿嘿笑道:“这位仙子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独自饮酒岂不寂寞?本少爷乃万宝城林家子弟,林豹,最是怜香惜玉,不知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纷纷起哄:
“就是,我们林少可是林家嫡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仙子,陪我们林少喝几杯,少不了你的好处!”
言语轻佻,目光更是毫不掩饰地在女修身上逡巡。
那女修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赵小白这才看清她的正容,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容貌极美,但眉宇间却蕴着一股不羁的英气,眼神清澈而冷静,并未因对方的骚扰而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没兴趣,请离开。”她的声音清越,如同玉珠落盘,不带丝毫情绪。
那林豹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在一众跟班面前。他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万宝城,还没几个人敢不给我林豹面子!今日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说着,竟伸手要去抓那女修的手腕。
女修眼神骤然一冷。
就在林豹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刹那,甚至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只听“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林豹伸出的那只手已被她后发先至,用筷子不轻不重地敲在了手腕穴位上。
“哎哟!”林豹只觉手腕一阵酸麻剧痛,仿佛被雷电蛰了一下,整条手臂瞬间无力垂落,忍不住痛呼出声。
“少爷!”
“臭娘们,敢动手!”
那几个跟班见状,又惊又怒,纷纷叫骂着涌上前,有的甚至掏出了符箓和低阶法器,灵光闪烁,眼看就要在这酒楼里动起手来。二楼的其他食客见状,大多纷纷避让,生怕被殃及池鱼,也有人面露不忿,却似乎忌惮那林家的名头,不敢出声。
那女修依旧稳坐椅上,面对围拢过来的几人,神色不变,只是周身开始有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紫色电弧悄然流转。
赵小白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这林家子弟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而那女修的应对和身上隐而不发、却精纯异常的雷系灵力波动,让他心中微动。此女绝不简单,修为恐怕已至筑基巅峰,而且身具罕见的雷灵根。
就在一名跟班狞笑着,将一张“缠绕符”激发,化作数道青黑色藤蔓虚影卷向女修时,赵小白动了。
他并未起身,只是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破空而出,精准地击在那张符箓所化的灵光节点上。
“噗!”
如同气泡破裂,那几张气势汹汹的符箓灵光瞬间溃散,化作点点灵光消失不见。那几个跟班只觉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道传来,脚下不稳,“噔噔噔”连退数步,撞翻了旁边的桌椅,狼狈不堪。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林豹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看向气劲来源,只见一个青衫修士独自坐在窗边,神色平淡地品着茶,仿佛刚才出手的不是他一般。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我林家的闲事!活腻了吗!”林豹色厉内荏地喝道,他虽纨绔,却不傻,刚才那隔空一指,劲力拿捏之精准,绝非普通筑基修士能做到。
赵小白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林豹,淡淡道:“光天化日,强扰他人清静,林家便是这般家教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林豹心头一悸。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同寒潭,望之令人心底发凉。
“你……你……”林豹被他目光所慑,一时语塞。他感觉眼前这青衫修士,比那冷面女修还要危险。
那月白劲装的女修也略带诧异地看了赵小白一眼,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出手,而且手段如此巧妙。
赵小白不再看林豹,目光转向那几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跟班,语气依旧平淡:“还要我请你们离开吗?”
那几个跟班被他目光一扫,只觉得如同被凶兽盯上,遍体生寒,哪里还敢逞强,连忙搀扶起还在发愣的林豹。
林豹也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恶狠狠地瞪了赵小白和那女修一眼,摞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的场面话,便在跟班的簇拥下,灰溜溜地快步下楼去了。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二楼重新恢复了安静,其他食客看向赵小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和好奇。
赵小白仿佛无事发生,继续品着自己的茶。
这时,那月白劲装的女修站起身,走到赵小白桌前,抱拳一礼,声音清越:“多谢道友出手解围。”
离得近了,赵小白更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蓬勃欲发的灵韵,以及隐隐传来的、仿佛能涤荡一切邪祟的纯阳雷霆气息。他起身还了一礼:“举手之劳,道友不必客气。那等纨绔,仗势欺人,令人不齿。”
女修微微一笑,这一笑如同冰雪初融,英气中透出几分明媚:“在下苏沐雨,一介散修。道友面生,不是万宝城人士吧?”
“赵白,游历至此。”赵小白报上化名,做了个请的手势,“苏道友若不介意,可愿同坐?”
苏沐雨行事颇为洒脱,也不扭捏,大方地在赵小白对面坐下,自顾自拿过一个空杯,倒了一杯云雾茶,轻呷一口,赞道:“好茶。”随即目光落在赵小白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赵道友方才那隔空一指,劲力凝而不散,破法于无形,可见根基深厚,不知出身何派?”
赵小白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微末技艺,让苏道友见笑了。倒是苏道友,雷灵根天成,根基之扎实,实乃赵某生平仅见。”
苏沐雨眼中讶色一闪而过,她已尽力收敛气息,没想到对方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灵根属性。她心知对方不愿透露来历,也不追问,洒脱一笑:“道友好眼力。不过是比常人多了几分运气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