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婴巅峰的磅礴力量在经脉中奔腾流转,神念如网,笼罩数万里山河,纤毫毕现。赵小白立于洞府之中,感受着这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修士仰望的力量,心中却并无多少自得,反而愈发沉静。
他清晰地“看”到了前方那道无形的壁垒——化神天堑。
它并非实体,却比世间任何神铁都要坚固;它并非禁制,却比上古大阵更为玄奥。它横亘在生命层次的跃迁之路上,冷漠地拒绝着一切未能明悟其本质的闯入者。
“化神…化神…”赵小白喃喃自语,目光深邃,“绝非灵力的堆砌,亦非简单的境界突破。”
他回想起药尘的教诲,回忆着《药神典》中那些语焉不详却直指大道的箴言,再结合自身此刻的感悟,一条相对清晰的路径,逐渐在他心中勾勒出来。
“元婴,乃修士精气神高度凝聚之显化,是自身小天地的主宰。而化神,则是要这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共鸣、交融,乃至初步掌控一方法则。其核心,在于‘神源’。”
他内视丹田。那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元婴,宝光莹莹,灵力浩瀚,已然达到了元婴境界所能达到的完美极限。而在元婴深处,那一点微若尘埃,却散发着迥异于灵力、更为本质、更为高阶波动的光点,便是“神源”初种。
它如同一个饥饿的胚胎,渴望成长,渴望蜕变。
“凝聚属于自己的神源…”赵小白盘膝坐下,并未急于冲击那层壁垒,而是彻底沉下心神,开始了一场更为深入、更为本质的闭关——一场对自身、对天地、对“道”的潜心感悟。
他首先做的,是尝试更深层次地理解自身的力量。
神识如丝如缕,不再向外扩张,而是向内渗透,细致入微地观察着自身的元婴、经脉、血肉,乃至那一点神源初种。他观察灵力在经脉中奔流的每一条轨迹,感知元婴呼吸时与外界灵气的每一次交换,体味那丹火与冰焰在交融时产生的微妙平衡与变化。
“我的道基,源于《混沌炼天诀》,海纳百川,包容万物。我的丹火,源自本命,炽热而富有生机;我的冰焰,得自北冥极寒,凛冽而蕴含寂灭。二者看似对立,却在混沌的包容下,达成了一种动态的平衡…这平衡,是否就是我之道的一种体现?”
他尝试着,不再将灵力视为简单的能量,而是将其看作自身之“道”的延伸。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带着他对“平衡”、“包容”、“化生”的理解。
同时,他的神念也开始与那一点神源初种进行更为密切的沟通。
这神源,仿佛是自身一切修为、感悟、意志的高度结晶,是通往更高维度的钥匙。他以神念温养它,试图理解它存在的“意义”,理解它渴望“成长”的方向。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如同在迷雾中摸索前行,没有明确的路径,全靠自身感悟与灵光一闪。
时间在深度冥想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了多久,赵小白的心神逐渐从对自身的审视,扩展到了对周围天地的感悟。
他的神念不再具有攻击性或探查性,而是如同温柔的水流,悄然弥漫在洞府之内,感知着阵法运转时灵气的微妙波动,感知着身下玉台历经岁月沉淀的温凉,感知着空气中每一粒尘埃漂浮的轨迹。
他“听”到了灵气流动时那如同溪水潺潺的“声音”,“看”到了阵法符文闪烁时与虚空法则产生的细微共鸣。
“天地万物,皆有其‘理’,有其运行的法则…”
他的感悟不再局限于自身。丹道之中,讲究药性君臣佐使,相辅相成,这与天地间五行生克、万物并作是何其相似?他炼制丹药,是创造一种小型的天人合一;而修士化神,则是要让自身成为这“天人合一”的一部分,乃至核心。
他回想起药尘讲道时演化的大道之莲,那是由纯粹的灵气与道韵构成,是法则的显化。
“我的神源,未来又将显化为何种形态?承载何种法则?”
他隐隐感觉到,凝聚神源的过程,就是一个明确自身之道,并将其烙印于天地法则之上的过程。每个人的道不同,凝聚的神源也必然不同。
他尝试引动丹田内的神源初种。
那微尘般的光点轻轻震颤,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并非吞噬灵力,而是在牵引他自身的“道韵”,牵引他对天地法则的感悟。
赵小白福至心灵,将自身对“混沌包容”、“冰火平衡”、“丹道化生”的种种感悟,化作一缕缕无形的意念,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缠绕向那神源初种。
初时,这些意念如同无根浮萍,难以附着。神源初种依旧黯淡,并未有明显变化。
赵小白不急不躁,他知道这绝非一蹴而就之事。他持续地感悟,持续地尝试,将每一次失败都当作是对自身之道的一次梳理与纯化。
他沉浸在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时而,他仿佛化身为一缕丹火,感受着炽热中的生机与毁灭;时而,他又仿佛化作一丝冰焰,体味着极寒中的凝固与寂灭;更多的时候,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观看阴阳分化,五行衍变,万物生灭。
他的元婴在丹田中微微发光,与那神源初种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更为紧密的联系。肉身气血在无声中奔腾,与元婴、神源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精气神三者,在这种深层次的感悟与尝试中,开始了极其缓慢,却又坚定不移的融合进程。
那层化神壁垒,依旧矗立在前方,看似毫无变化。但赵小白却能感觉到,自己与它之间的距离,正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拉近。并非物理上的靠近,而是一种本质上的“理解”与“契合”。
他明白了,冲击化神,并非是要用蛮力去撞碎那层壁垒。而是要让自己“变成”能够穿过那层壁垒的存在。当自身的“神源”足够强大,足够凝聚,当自身对法则的感悟足够深刻,当精气神初步融合为一,那层壁垒,或许将不再是阻碍,而是…一道门。
一道通往全新天地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