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所描绘的严重后果令他心头一震:“同伟,你赶紧把刚才说的整理成报告!”
“越快越好!”
赵瑞龙满脸得意地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袋:“爸,同伟早就写好了。”
“您先看看!”
赵立春一愣,若有所思地说:“你跟同伟关系不错嘛。”
赵瑞龙神气十足:“那是,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赵立春便对祁同伟说道:“以后到家里来,不用讲职务,就叫我伯伯。”
刘新建大为惊讶。
他发誓,从没见过自家老板对谁这么亲近过。
连他自己这个大秘,也是苦干多年才慢慢赢得信任。而祁同伟呢?
来赵家才几次?
祁同伟微笑叫了一声:“伯伯。”
赵立春听后心里一阵舒服:“大龙不是做官的料,以后还得靠你多照应。”
赵公子不乐意了:“同伟和我兄弟情深,这事不用您交代。”
“您这话听着像是在托孤,怪怪的。”
赵立春脸色一沉,恨不得抄起皮带抽他一顿。只是碍于祁同伟在场,才强忍住。
过了一会儿,赵立春语气缓和了些,问道:“你觉得吕州现在该怎么应对?”
祁同伟毫不犹豫地答道:“安排我们的人过去掌控局面!”
赵立春心中一动:“你是说换我们的人接手?”
他喜欢这个回答。
这说明祁同伟并不排斥加入自己的圈子。
自从祁同伟出现后,赵立春就一直在留意他。
他的能力、胆识、坚定的目标感,都深深打动了赵立春。
他仿佛在祁同伟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钟小艾说钟声是农民出身,其实赵立春也是。
他们那一代出身农村的干部几乎占了一半。
但祁同伟比自己当年更稳重、更有见识、更有格局。
尤其是这最后一点。
虽然听起来不显眼,却是做官最重要的素质之一。
如果只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一辈子也就那样。
就像刘新建,赵立春看得清楚,他做秘书是最合适的,但要说更进一步,难。
而祁同伟不一样,虽然只是个副镇长,但他做的事已经放在全国来看。
只要有机会,他超过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啊,他姓祁,不是赵。
更可惜的是,他女朋友的父亲叫钟声。
但眼下,赵立春已经下定决心,要重点培养祁同伟。
钟声虽然有分量,在感情上也更亲近祁同伟,可那又怎样?他现在在中枢,不在地方!
赵立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为祁同伟铺路。
想了想,他有些惋惜地摇头:“可惜我目前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赵立春感到遗憾。
祁同伟略一沉思,建议道:“伯伯,不如现在发展一个?”
嗯?!
赵立春、刘新建、赵瑞龙三人几乎同时望向他。
刘新建忍不住开口:“同伟,官场上自有它的规则,每个领导都有自己基本的班底。”
“那些没有靠山的人,不是已经被别人淘汰过,就是有些说不清的背景。”
“老板这时候去拉人,不太合适。”
自从二桥镇事件后,赵瑞龙对祁同伟的意见几乎是言听计从,他好奇地问:“同伟,你有什么主意?”
“爸不是说了,眼下没人可用。”
“你还能给他找一个出来?”
祁同伟信心十足:“汉东官场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没关系。”
“体制的覆盖面很广,比如高校!”
刘新建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祁同伟。
他真恨不得撬开对方的脑袋,瞧瞧里面装的到底是怎样的思维。
这……还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祁同伟继续说道:“高校里的专家、教授、校长,可都是有正式编制的。”
“这些人,本就是天然的官员储备力量。”
东大素来有教授从政的传统。
除了学术界出身的,中央管理的企业领导,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目前经济形势不佳,吕州的问题又牵扯金融,底细不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安排一位企业家过去,难保不会把吕州搅得一团糟。
赵立春连连点头。
他早就知道祁同伟有想法。
学者,果然是个合适的人选。
高校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平台。
拿祁同伟就读的汉大来说,光是政治系,就是国内五院四系之一!
要是放在修真小说里,这政治系都足以自成一个大宗门!
祁同伟接着说:
“这些学者,不论他们在学校属于哪个派系,只要是由您亲自推荐,自然会被打上您的标签。”
“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您的心腹。”
“而学学者处理问题通常更周全,吕州的局面,确实棘手。”
“换成一般的官员,顾虑就太多了。”
“说不定哪一步处理不好,就会满盘皆输。”
“吕州的经济在汉东几乎垫底,一旦金融出事,影响绝不仅限于省内,甚至可能成为负面教材……”
“而东大的情况又十分微妙,一旦吕州被定性为反面案例……”
赵立春脸色顿时变了。
祁同伟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正面典型大家争着要,反面典型谁想背锅谁去背!
绝不能让吕州的金融系统出问题。
更不能让它成为汉东乃至全国的负面样本。
一旦事态恶化到那种地步,连带自己仕途都会受影响。
刘新建冷汗直流。
看向祁同伟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败给一个曾经不起眼的村官。
可事实摆在眼前。
祁同伟想到的那些,他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考虑过!
祁同伟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我们的行动必须迅速!”
“越快越好!”
“不仅要让吕州换上新面孔,还得稳住当地的金融局面。”
赵立春忽然问:“宁家那边呢?”
祁同伟神情淡然:“如果宁家不反抗,那就给他们一条出路。”
“如果他们执意对抗,那就不必留情,直接铲除。”
赵立春略感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怒不可遏,非要将宁家彻底摧毁不可。”
祁同伟微微一笑:“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但我定定,宁家根本不懂妥协,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反抗。”
“所以……”
“铲除宁家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赵立春点了点他:“你啊你!”
“易学习这次要出大力了。”
祁同伟耸肩:“只要他是自己人,自然知道怎么做。”
“这就是他的投名状。”
赵公子听得有些受不了:“什么投名状?你们说话怎么像在讲水浒?”
祁同伟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政治和江湖,并无二致。”
赵瑞龙叹了口气:“还好我没从政,你们一个个心思都太深了。”
啪!
赵大人终于听不下去,抬手给了儿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什么话都能往外冒!
赵立春没理会儿子的胡言乱语:“同伟,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刘新建差点惊掉下巴!
这可是未来的吕州市长,厅级大员!
竟然由祁同伟来推荐?
刘新建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与祁同伟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祁同伟认真回答:“我了解的圈子主要在汉大,我觉得高育良教授能胜任这个任务。”
祁同伟又回到了汉大。
不知为何,这次回来,竟让他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好像他已经离开校园多年。
但实际上,祁同伟才只是个大三的学生。
他提着袋子走进宿舍,意外地看见赵延年正坐在屋里看书。
赵延年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地叫出声:“同伟,你终于回来了!”
祁同伟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给你带的小玩意。”
赵延年高兴地翻看起礼物,都是些二王村的乡下土产,没多少钱。
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在意的是这份心意,人情这份东西,从来都不是用钱来算的。
祁同伟好奇地问:“你怎么在宿舍看书?”
赵延年皱着眉头说:“图书馆太吵了,一进去就让人头疼。”
祁同伟愣了一下,疑惑地问:“图书馆不是一向很安静吗?”
赵延年摆摆手:“现在的图书馆早就不是从前那样了。”
“有一帮人,尤其是大四的学长学姐,天天在那儿拉人发传单。”
“说什么自由平等那一套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人怕是马哲课上都在睡觉。”
祁同伟若有所思:“事情这么严重?”
“学校不管一管?”
赵延年摊了摊手:“大学嘛,本来就是个自由的地方。”
“你要是批评他们几句,人家立马就说你限制言论自由。”
“我懒得跟他们纠缠,现在都是借完书就回宿舍了。”
“再说你也不在……宿舍反而清静。”
祁同伟认真地说:“那你千万要小心,别被他们拉进去了。”
“那帮人,都是不安分的家伙。”
“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赵延年有些惊讶:“有这么夸张吗?”
祁同伟语气坚定地说:“比你想的还要严重。”
赵延年立刻点头:“我听你的!”
祁同伟思索了一下:“下个月我看看能不能跟学校申请一个勤工俭学的名额,你来二王村。”
赵延年一脸不解:“勤工俭学?”
祁同伟点点头:“现在这环境不对劲,你去我那边更安稳些,也不用太长时间,估计明年夏天就能缓和下来。”
赵延年倒吸一口冷气:“要这么久?”
祁同伟耸耸肩:“总之你听我的没错。”
赵延年用力点头,咧嘴笑着说:“我早就想好了,以后就跟你一起干,我的大村长。”
祁同伟笑了笑:“别小看人啊,我现在可是二桥镇的副镇长!”
赵延年睁大了眼睛:“副科级?”
祁同伟笑着点头。
赵延年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真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