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道笔直宽阔,每隔十步就立着一盏太阳能路灯,两旁还整齐摆放着分类垃圾桶。
一栋栋小楼整齐排列,巷道通达,户户相连。
连接各家的小路全是青石铺就,下雨也不积水。
这些房子外观几乎一模一样,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哪家富裕哪家拮据。
东大没有国外那种贫民窟,穷富与否,光看门面是瞧不出的,非得进屋细看才知分晓。
走在街上,来往村民面色红润,不见半点憔悴之色;人人神情轻松,眼里透着对日子的盼头。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学校门口。
钟卫国又是一愣——在这片整齐洋楼之间,竟保留着一大片低矮平房。
这些房屋建得宽敞通透,采光极好。
小两口跟大伙儿道了别,手拉着手欢欢喜喜地走向学校。
钟卫国忍不住开口:
“盖这么多平房,土地是不是用得太松了?”
祁同伟解释说:
“平房确实占地多,可这是没办法的事。”
“在二王村,不光小学是平房,连幼儿园也是。”
“只有到了初中,孩子们才搬进楼房上课。”
“小孩子天性好动,老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万一从楼上出点事,谁也担不起。”
“等年纪再大些,懂得守规矩了,住楼就没问题了。”
钟卫国静默片刻,轻叹一声:
“这么大块地,全盖成一层的房子,总觉得有些可惜。”
祁同伟语气坚定:
“可惜?一点也不。”
“孩子才是将来,咱们拼命干活图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下一代过得更好吗?”
“这决定是全村人一起定的。”
“只要娃们平安长大,花再多也值。”
按原计划,钟卫国取了车就得马上走。
可因为手机的事,又多留了三天。
这期间,他带着手下把整个示范区转了个遍,专门测试那款设备。
用下来,性能出乎意料地靠谱。
祁同伟介绍:
“这是工程专用机,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
钟卫国不解:
“差别真有那么大?”
祁同伟点头:
“这台机器能在水下六米正常运行,抗摔、防沙尘,待机整整七天。”
“外壳材料特殊定制,几乎不会坏。”
“还带高亮手电,紧急时候能当照明用。”
“配了个相机——像素别指望太高,能拍清楚就行。”
钟卫国一愣:
“这种配置,得多少钱?”
“光成本就一千。”祁同伟答,“产量太小,摊不了本。”
“再说这类东西也不适合公开销售。”
“只能做成这样。”
钟卫国震惊:“光造出来就要一千?”
祁同伟摊手:“军规标准,贵点正常。”
钟卫国苦笑:“这哪是贵一点啊?”
祁同伟斜他一眼:“怎么,你觉得不值?”
钟卫国连忙摇头:“我是怕你们亏钱!”
这么结实好用的东西才卖一千?他根本不信。
祁同伟耸肩:“真就是这个价,我没必要骗你。”
“要是量产,价格能降,可既然是军用标准,有些成本省不掉。”
“所以只能这样。”
钟卫国听了直摇头,满心惋惜。
这设备实在太实用了。
可一千多的定价,对普通用户来说还是偏高。
夫妻俩刚送走钟卫国,又迎来了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阿廖沙。
这位年轻人一见面就热情地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尊敬的祁先生,真的太感谢您了!”
祁同伟笑了笑:“彼此受益的事,不必客气。”
阿廖沙苦笑:“我能不放在心上吗?”
“以前这样的机会,我们连边都沾不上。”
“多亏您帮忙,我们才终于看到了希望。”
想做事,得有机会,也得有资格。
尤其是现在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局面,像他们这样的地方势力根本没有出路。
别说手机项目,单是这次采购合同,就够让阿廖沙一家吃饱喝足。
近两亿美金的订单,只要能运回国,轻轻松松翻两三倍利润。
可惜的是,赚的钱大部分还得用来打点各方关系。
不然,米高扬家族立马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菜。
甘心吗?当然不甘。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弱者没有选择权。
别觉得他们在发国难财——只要能把物资安全带回国内,他们就是英雄。
那边的老百姓,除了土豆,已经没别的可吃了。
问题早就不是贵不贵,而是根本买不到。
前提是,米高扬一家得赢得莫慈格权势人物的青睐与支持。
否则,哪怕他们真有本事供应整个北方联合工农业国,也照样会被掐断路子。
这正是眼下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真实写照。
祁同伟开口道:
“这类手机要实现大批量生产,估计得等到明年。”
“正好给两边留出一段缓冲期。”
“我琢磨着,等明年,就算你们完不成上面的任务,至少也有底气交保证金了。”
那年轻人压低声音说:
“尊敬的祁先生,我们家的意思是,还是拿飞机大炮换更稳妥些。”
“我也这么觉得。”祁同伟回应。
他略带疑惑地问:
“你们怎么敢动这个念头?”
阿廖沙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祁同伟微微皱眉,心说哪有这么轻巧?
阿廖沙认真解释起来:
“北边那些掌兵的人,大多都这么干。”
“虚报人数吃空饷,克扣补给捞油水,再就是把军需品偷偷倒卖出去。”
“我们家还算收敛,可那些大家族?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反正部队训练总有损耗指标,现在这世道又没仗打。”
“早就停训了。”
“莫慈格那边拨下来的粮饷又不到位,逼得人不得不自己想办法。”
“我们这些当兵的头头脑脑,只能各显神通。”
祁同伟打断了他的话。
这小子说得七零八落,明显紧张得没了条理。
“行了,你们在北边怎么折腾我不关心。”
“我只看一点——交易能不能兑现。”
阿廖沙这才松下一口气:
“放心吧,这事我们一定会办妥。”
祁同伟慢慢点头。
从他的立场来看,北方联合工农业国越乱越好。
边境上屯着百万大军,光想想就头疼。
更要命的是,清一色都是四对轮!
当年汉斯的六对轮横扫欧陆,都没让人心慌成这样。
自家门口趴着一群睡狮,谁能安心睡觉?
这种国家,烂到底才好。
祁同伟巴不得它分崩离析,裂成十几个小国,可惜,怕是难成现实。
那位来自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年轻人满心欢喜地走了。
他知道,这批货能为家族带来五倍以上的收益。
而他自己也能狠狠捞上一笔——回头就能在莫慈格市中心买栋像样的房子,娶几个漂亮姑娘,再提几辆拉风的豪车开开。
如今的他,也算是莫慈格叫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了。
要是家族再加把劲,争取到东大的认可,手机代理权一旦到手,财富增长的速度只会更快。
说到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现状,阿廖沙确实焦虑。
但别误会,他不是为国家的命运发愁。
国家变成什么样,跟他没关系。
他真正担心的是,在那个体制彻底崩塌之前,自己能不能攒够足够的资本,然后抽身离去。
说得再直白点,他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在大厦倾覆前逃出生天?
国家?关他什么事?
他在那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那种大事,自有莫慈格的大人物去操心。
既然他们都懒得管,自己瞎操心不是傻吗?
阿廖沙根本不在乎北方联合工农业国的将来——在他眼里,那地方压根就没有明天。
赵瑞龙刚送走阿廖沙,就得赶回京州向老爷子汇报情况。
他一脸无奈地说:
“两位长辈,至于这么盯着我们吗?”
“该交代的我们都说了,没藏着掖着。”
这次听他说话的,依旧有钱丰在场。
赵立春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们是在听你汇报?”
“我们真正关心的,是同伟的动向。”
赵公子轻轻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补充道:
“根据公司统计,吕州市农民目前人均年收入三千元左右。”
“条件好的示范区能到五千,个别村子比如二王村,年人均收入甚至逼近两万。”
钱丰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能赚这么多?”
赵公子缓缓说道:
“二王村的情况有点特殊,村民的收入来源至少有两到三个渠道。”
“头一份是来自丰收集团的工薪。”
“只要是能干活的青壮年,基本都在集团上班,眼下工资普遍在四百到六百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半年奖和年终奖,加起来差不多相当于再拿一年的工资。”
“第二块收入来自种地。”
“哪怕人在厂里做工,家里的地也没撂荒。”
“二王村搞现代农业很有一套。”
“从播种到收割,几乎全程机械化,就算家里只剩老人,也能轻轻松松把农活打理好。”
“第三部分则是一小撮人。”
“他们最早是农机培训学校的学员,每到夏收秋收季节,就开着自家的收割机,跨省跑作业。”
“忙活两个来月,收入大概能有一万上下。”
钱丰仍有些不信:
“这数字靠谱吗?”
赵瑞龙语气笃定:
“一点不掺假。”
“我们集团有完整的数据库,农民挣多少,系统里清清楚楚。”
“现在不少地方的集市定价,都得参考我们的数据。”
钱丰猛地站起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