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英雄陨落 - 沉重的代价
攻城塔的熊熊烈火映红了夜空，也彻底点燃了巨鹰指挥官的暴怒。短暂的沉寂被更猛烈的疯狂所取代。天刚蒙蒙亮，伴随着凄厉的号角，巨鹰军队的新一轮攻势，如同狂暴的海啸，再次狠狠拍向汉部落的核心防线！
这一次，他们不再试探，不再保留。数架临时赶制出来的、包裹着湿兽皮的简陋攻城槌，被士兵们嚎叫着推动，重重撞击着汉部落的包铁木门和夯土墙体！每一次撞击，都发出令人心悸的沉闷巨响，整个防线似乎都在随之颤抖。
更多的长梯如同丛林般架起，无数巨鹰士兵顶着盾牌，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箭矢如同飞蝗般从下方射来，压制墙头的守军。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顶住！砸滚木！倒热油！”岩灵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她如同救火队员般，在墙头来回奔跑，哪里告急就冲向哪里。手中的钢刀早已砍出了无数缺口，鲜血浸透了刀柄，也染红了她的战甲。
磐，这位前黑石部落的第一勇士，此刻正守卫在一段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墙段。他如同人形巨岩，挥舞着一柄特制的沉重战斧——这是坚手特意为他打造的——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恐怖的力量，将试图攀爬上来的巨鹰士兵连人带梯子砸落下去。他的怒吼声甚至压过了战场喧嚣，成为这段防线上的精神支柱。
“哈哈！来啊！鹰崽子们！让你磐爷给你们松松骨头！”他大笑着，一斧头将一架长梯从中劈断，上面的士兵惨叫着跌落。
然而，危机往往来自意想不到的方向。
一门被巨鹰士兵奋力推上前线的、结构粗糙却威力不小的弩炮，在经过艰难调整后，终于瞄准了磐所在的这段激烈争夺的墙垛！
一声令人牙酸的绞弦巨响！
一支粗如儿臂、头部削尖并用火烤硬化的巨型弩矢，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奔墙头！
“小心！”一名眼尖的年轻战士发现了那恐怖的阴影，下意识地发出惊呼。
但警告来得太晚了。弩矢的目标并非磐本人，而是他身旁不远处一段承受了多次撞击、已然出现裂痕的垛口！
轰咔！
碎石飞溅！那段夯土垛口在巨力撞击下轰然崩塌！站在其后的两名汉部落弓箭手猝不及防，随着碎石惨叫着跌落墙下，瞬间被下方的敌人淹没。
崩塌不仅造成了人员伤亡，更在防线上打开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堵住缺口！”磐目眦欲裂，想也不想便怒吼着，放弃了自己的安全位置，如同暴怒的雄狮般冲向那个缺口，试图用自己魁梧的身躯挡住涌来的敌人。
他挥舞战斧，瞬间劈倒了两个刚刚冒头的巨鹰士兵。但更多的敌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嚎叫着从缺口处涌来！长矛、战斧、刀剑，疯狂地向他捅刺、劈砍！
磐奋力格挡，战斧舞得密不透风，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他如同一块礁石，死死钉在缺口处，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挡住了第一波冲击！
但就在他格开一柄长矛，反手一斧将敌人劈飞的瞬间，另一侧，一名巨鹰军官阴险地掷出了一柄沉重的短矛！短矛刁钻地绕过战斧的防御范围，狠狠扎进了磐缺乏重甲防护的大腿！
磐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动作瞬间变形踉跄！
“就是现在！杀了他！”那军官狰狞大吼。
数柄武器趁机同时从正面和侧面刺来！磐怒吼着，试图用战斧扫开，但腿部的剧痛让他失去了平衡……
噗嗤！
一柄青铜长矛抓住了这千分之一秒的破绽，毒蛇般刺穿了他皮甲的缝隙，深深扎入了他的侧腹！
磐的动作骤然停滞。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截从自己体内穿出的、沾满鲜血的矛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磐叔！！！”不远处，正在奋力厮杀的岩灵恰好瞥见这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周围的汉部落战士也看到了，无不发出惊怒的吼声！
磐猛地抬起头，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愤怒和不甘。他张口想要怒吼，涌出的却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战斧狠狠掷出，将那名掷矛的军官砸得脑浆迸裂！然后，他那如同山岳般伟岸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重重倒下，砸起一片尘土。
“黑石的勇士……永不……为奴……”他最后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消散在风中。
“不——！”岩灵如同疯虎般冲杀过来，钢刀狂舞，瞬间将缺口处的几名敌人砍翻，死死护住了磐倒下的身躯。她的眼睛赤红，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
磐的战死，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守军心头，带来了短暂的窒息般的悲痛，但随即，这悲痛便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死战的决绝！
“为磐头领报仇！” “杀光这些鹰崽子！” “绝不后退！”
汉部落的战士们彻底疯狂了！他们不再考虑防守，不再考虑伤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戮！为那位豪爽勇猛、总是冲在最前面的黑石勇士复仇！
攻势被打退了。巨鹰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同归于尽般的疯狂反击打了回去，丢下了一地尸体。
战场暂时沉寂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磐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抬下防线。他躺在简陋的担架上，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身下那巨大的伤口和浸透的鲜血，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没有时间举行隆重的仪式。敌人的号角随时可能再次响起。
就在防线后方，一处相对安全的空地上，就在敌人箭矢偶尔呼啸飞过的背景下，一场简单却无比悲壮的葬礼仓促举行。
阳歌亲手为磐合上了双眼。巫用颤抖的声音，吟唱着最古老的、送别战士的安魂曲。所有能脱开身的战士，都默默地围拢过来，低着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肉中。
他的战斧被放在了他的身边。有人找来了一面破损的、绘有黑石部落图腾的皮盾，盖在他的身上。
“磐，黑石的儿子，汉部落的兄弟。”阳歌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你的血不会白流。你今天站着战斗的地方，将来就是巨鹰尸骨堆积成山的地方！你的魂，看着！看着我们如何为你报仇，如何守住我们的家！”
“报仇！报仇！报仇！”战士们压抑着怒吼，声音如同滚雷，在防线内回荡。
简单的祭品被洒下，泥土被匆匆覆盖。
一位英雄就此陨落。他的牺牲，如同一道深刻的伤疤，刻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带来了撕心裂肺的痛，却也淬炼出了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钢铁意志。
战争的天平，从未如此倾斜。而生存的代价，也从未如此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