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深情之符琳劝姐姐眼下不是追求开战(一)
鼓声渐歇时,符祥瑞才将檀木鼓槌递给亲卫,乌金铠甲上的汗渍顺着甲片缝隙往下淌,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腹蹭到脸颊上未干的尘土,倒显出几分战场硝烟里的狼狈。宫门前的将士们已陆续向北门开拔,慕容延钊部的长枪队列刚转过街角,红翎营女骑的墨色披风还在风里晃出残影,符琳握着那柄青铜短刀走上前,见姐姐正望着军队远去的方向出神,喉结动了动,终是轻声开口:“姐姐,容我跟你说句话。”
符祥瑞回头时,眼底还燃着擂鼓时的战意,见妹妹神色凝重,才放缓了语气:“怎么了?方才见你给那少年兵递旗,倒有几分当年兄长的模样。”她伸手想拍符琳的肩,却瞥见自己甲胄上的血污,又默默收回手,指尖在甲片边缘摩挲着——那上面还嵌着半片辽人箭镞,是昨夜守内城时留下的。
“正是想起兄长,我才要跟姐姐说。”符琳攥紧了刀柄,麻绳磨得掌心发疼,“兄长当年守边关,多少次明明能趁胜追击,却总说‘粮草未足,不可冒进’。如今咱们虽收了慕容延钊的三万兵马,可你想过吗?天下刚平定,灭宋还不到一个月,新旧官员还没得到喘息,内城又刚经历战乱,粮仓被烧了大半,北上的五万大军,粮草只够支撑十日;再说将士们,昨夜守城到天明,连口热饭都没吃,少年营的新兵们手还在抖,红翎营的姐妹有半数带了伤……”
她的声音越说越急,每一句都戳在要害上,见符祥瑞眉头渐渐蹙起却仍无松口之意,又上前一步,双手抓住姐姐的手臂:“我知道辽人陈兵渝关可恨,也知道将士们战意正盛,可打仗不是只靠鼓声和热血!姐姐,你听我说,现在不要对外开战!辽人在北边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只要不继续南下就行了,咱们先稳住自己的阵脚要紧。还有之前答应联军的盟约,说好灭宋后共分物资、遣散伤兵,现在正是兑现的时候,不能失信于人;辽人反水是不假,但咱们现在兵力散、粮草缺,根本没条件正面硬抗!姐姐,你能不能听一下妹妹的话?”
“我知道你担心失信,也知道粮草紧张。”符祥瑞猛地抽回手臂,声音里添了几分急意,“可琳儿,辽人都打到渝关了,若不尽快出兵,天下人会说后周怕了!昨夜内城破时,他们的使者还说‘后周无主,不如归降大辽’,这话要是传开,那些还在观望的州府会怎么想?人心一散,咱们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就全毁了!”她抬手按在腰间佩剑上,剑鞘上的血渍已凝成硬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必须北上,哪怕只是摆出兵势,也要让所有人知道后周还在!”
“摆出兵势?姐姐你这是在赌!”符琳急得眼眶通红,声音都带了哭腔,“赌将士们能饿着肚子打仗?赌带伤的姐妹能挡得住辽人的攻城炮?兄长临终前跟我说,‘守不住百姓,打赢了也没用’,你现在非要开战,是要把后周的根基都赌进去吗?”她见符祥瑞仍要开口辩解,心头的焦虑与急切瞬间翻涌上来,竟抬手一巴掌打在了符祥瑞脸上——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宫门前回荡,连远处的亲卫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符琳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见姐姐捂着脸愣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姐姐你别怪我,这一巴掌不仅要打醒你,更是替天下百姓而打!你看看汴梁城里的断壁残垣,看看将士们身上的伤,看看那些等着丈夫、儿子归来的妇人,你怎能为了‘不示弱’,就不管他们的死活?现在立刻下命令,让军队休整三日至十日,先清点粮草、救治伤员、安抚民心,不能开战!绝对不能开战!”
“不能开战……”符祥瑞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方才眼底燃着的复仇火焰,像是被这一巴掌与妹妹的哭声浇熄了。她捂着脸的手缓缓放下,望着符琳通红的眼眶与颤抖的肩膀,又想起昨夜守城时百姓躲在巷子里的哭喊声、少年兵攥着长矛的发白指节,喉结动了动,突然上前将妹妹紧紧抱住。铠甲的冷硬贴着符琳的后背,却带着难得的柔软:“妹妹,你说对了,是姐姐糊涂了……现在确实不能开战,我这就下旨,让将士们先休整,先稳住民心。”
符琳靠在姐姐怀里,眼泪越流越凶,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就对了嘛,咱们先把自己的家守好,才能跟辽人耗下去。”等情绪渐渐平复,她才想起一件要紧事,抬头望着符祥瑞,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对了,柴宗训我的侄子呢?方才乱着没顾上,现在得把他安置好,别让他受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