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警钟,在墨辰心间敲响,驱散了因紫毛出现而带来的一丝温情。
“世俗界,已非久留之地。”
这句话,与他之前的预感不谋而合。
胸前的令牌异动,四方势力的暗中窥伺,山雨欲来的压抑……
这一切,都因为他身份的暴露,或者说,因为他这块“唐僧肉”终于引来了真正觊觎的目光,而变得迫在眉睫。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这间几乎被毁掉的修炼室,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楼下正在忙碌的星耀集团,看到了临江市的万家灯火,也看到了更远处,那些隐藏在暗流之下的危机。
肩膀两侧,一热一凉两种触感异常清晰。
红毛的躁动不安,紫毛的懵懂亲昵,都在提醒着他,他所处的世界已经彻底改变。
父亲战死,神魂俱灭;母亲被囚,日夜受苦;魔界子民,困守苦寒;神帝高踞九天,视众生为刍狗……
一幅幅画面,一句句言语,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最初的震撼、痛苦、愤怒、茫然……
这些剧烈的情绪风暴并未平息,而是被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强行压缩、凝练,最终沉淀为一种冰冷彻骨、却又坚不可摧的意志。
他眼中的血色缓缓褪去,但那冰层下的暗火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佝偻的背脊重新挺得笔直,仿佛一柄即将出鞘、斩破一切阻碍的魔刀。
地级初期巅峰的真元在经脉中自行加速运转,越来越快,越来越汹涌,那层困扰他许久的、通往地级中期的壁垒,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和血脉共鸣下,竟然开始松动,发出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嗡鸣。
白银境的体魄也隐隐发热,气血奔流如汞。
紫陌敏锐地感知到了墨辰体内气息的变化,紫色眼眸中再次闪过赞赏。
破而后立,少主的心境修为,远超她的预期。
墨辰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吸入的不再是纯净的天地灵气,而是仿佛带着血腥与硝烟味的、沉重的现实。
数息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再无半分迷茫与挣扎,只剩下如星辰崩灭、又似深渊凝聚般的极致坚定与冰冷!
他看向紫陌,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誓言,重重砸在结界之内:
“我的人生,自今日起,只余三件事。”
“第一,”他抬起手,指尖仿佛能穿透无尽空间,触摸到那冰冷刺骨的九幽神牢,“踏上武道之巅,拥有足以撕裂神狱的力量!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必亲赴神界,救出母亲!”
救出母亲瑶光公主!
这是身为人子,刻入骨髓的本能与责任!
“第二,”他的目光变得深远,仿佛看到了那片父亲为之奋战、为之牺牲的魔界土地,看到了那些在苦寒中挣扎求存的魔族子民,“重整魔界,光复魔族!我会拿回属于父亲的一切,我会让魔界子民,不再匍匐于贫瘠之苦,不再被视为异类蝼蚁!他们应有的生存与尊严,我会亲手夺回来!”
复兴魔族,这是身为人子,对父亲遗志的继承!
更是身为魔君血脉,无可推卸的责任!
“第三!”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森寒无比,浓烈如实质的杀意瞬间迸发,让整个隔音结界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肩头的红毛和紫毛都不安地动了动。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赤!霄!神!帝!”
“父死母囚之仇,魔界世代悲苦之恨!终有一日,我墨辰,必亲率魔族大军,踏破神域,斩尽神将,将那高高在上的神帝拉下神坛!我要他……血债血偿!”
向赤霄神帝复仇!
这是刻入灵魂的恨意,是支撑他走下去的熊熊烈焰!
三个目标,一个比一个艰难,一个比一个近乎不可能。
救母,意味着要对抗整个神界的规则与力量;复兴魔族,意味着要重整积弱内乱已久的魔界,还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六界各方势力;复仇神帝……那更是如同蝼蚁撼天!
但墨辰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他知道前路漫漫,遍布荆棘与深渊,但他已别无选择,也绝不会再后退半步!
紫陌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位瞬间褪去最后一丝青涩、变得如同出鞘利剑般锋锐坚定的少年,不,是少主。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澎湃。
像!太像了!
这一刻的墨辰,那眼神中的坚毅,那语气中的决绝,那敢于向至高存在发起挑战的无畏,与他父亲当年只身闯入神域时的身影,何其相似!
她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她的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虔诚与决意:
“少主宏愿,惊天动地!紫陌在此,以魔魂立誓,此生此命,皆奉献于少主!属下定当竭尽所能,倾囊相授,辅佐少主修炼成长,披荆斩棘,直至踏足巅峰,完成夙愿!纵百死,亦无悔!”
这是魔将的誓言,重于神山。
墨辰上前一步,伸手虚扶:“起来。以后无需多礼。我需要的是能与我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仅仅是跪拜的属下。”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开始觉醒的领袖气度。
紫陌顺势起身,看向墨辰的目光更加不同。
少主不仅有心志,更有气度。
“当务之急。”墨辰思路清晰,直接切入现实,“是尽快提升我的实力。地级初期,在此界或许可称一方高手,但于六界而言,不过蝼蚁。我感觉到瓶颈已松,突破在即。”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欲出的真元,那种力量充盈、亟待破闸而出的感觉无比强烈。
紫陌点头:“少主根基扎实,血脉非凡,突破地级中期水到渠成。属下可为您护法,并引导您更好地掌控新生的力量。
此外,”她看了一眼墨辰肩膀上的紫毛,“紫电魔云貂天赋异禀,其毒性于实战、追踪皆有大用,少主需尽快熟悉与它的配合。还有您的炼体之术,亦可进一步加强。”
“好。”墨辰毫不犹豫,“就在此处突破。紫陌,有劳你护法,并隔绝一切气息。”
“份内之事。”紫陌肃然应道,双手再次结印,加固周围的隔音结界,并布下更多隐匿和防御魔阵,将修炼室彻底化为一个独立的堡垒。
墨辰盘膝坐下,最后看了一眼狼藉的四周,看了一眼肩头好奇张望的紫毛和似乎有些不服气却依旧蹲守的红毛,看了一眼肃立护法的紫陌。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那遥远而冰冷的九幽神狱。
母亲,请再忍耐一些时日。
父亲,您的遗志,由我来继承。
所有挡在这条路上的敌人,都将被碾碎!
他缓缓闭上双眼,《降龙霸天诀》心法全力运转,周身气息如同风暴般向内收敛,然后轰然爆发,向着那地级中期的壁垒,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新的目标已然确立,通往巅峰与复仇的血色征途,就从这一次突破,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