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飞隆的邀请正合墨辰之意。
他随武飞隆及其家将离开阴森的黑风涧,一路无话,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位于凤阳城东区的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前。
高墙朱门,门楣上悬挂着鎏金匾额,上书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武府”。
门前两尊巨大的玄铁石狮威武霸气,守卫森严,尽显四大家族之一的深厚底蕴。
然而,与这恢宏气派形成微妙反差的是,武飞隆这位六公子归来,门房守卫虽恭敬行礼,眼神深处却似乎缺乏对真正嫡系核心子弟的那份敬畏与热切。
武飞隆似乎早已习惯,并未在意,热情地引着墨辰穿过重重庭院回廊,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院落。
这院落虽也整洁,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但比起一路行来所见其他几处明显更奢华、灵气更浓郁的院子,显得朴素了许多,更像是招待普通客人的别院。
“寒舍简陋,让墨兄见笑了。”武飞隆屏退左右,亲自为墨辰斟上灵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
墨辰接过茶盏,目光平静地扫过院中布置,心中已然有数。
他轻啜一口灵茶,淡淡道:“武公子过谦了。府上气象万千,何来简陋之说。只是观公子眉宇间似有郁结,可是有何烦忧?”
武飞隆闻言,脸上的笑容淡去,化作一声长叹。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与内心挣扎,最终或许是觉得墨辰此人虽相识不久,但实力深不可测,又颇具正气,且并非家族中人,是个难得的倾诉对象,便苦笑着开口:“墨兄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武某……在家族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家父年事已高,近年已不大管事了。家族大权,如今多半落在我大哥和四哥手中。他们母族势力强大,自身修为也早已踏入筑基巅峰之境,在族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
“而我……”武飞隆笑容愈发苦涩,“排行第六,母亲只是一寻常散修,早已故去。在那些兄长眼中,我不过是侥幸拥有武家血脉的边缘人罢了。修炼资源、人手支持,皆远远不及他们。便如此次举鼎大会,家族资源大多倾斜向大哥四哥,盼他们能力压其他三家,扬我武家威名。至于我……”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他几乎是被放弃的那个,参加大会不过是走个过场,甚至可能成为兄长们扬名的垫脚石。
墨辰静静听着,并未插话。
世家大族内部的倾轧争斗,他并不陌生。
武飞隆天赋心性皆不算差,却因出身而备受压制,确实令人唏嘘。
此人仗义直率,今日又对自己有援手之恩,倒是个可塑之才。
“武公子侠义心肠,天赋亦是不凡,难道就甘愿如此沉寂下去?”墨辰放下茶盏,目光看向武飞隆。
武飞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锐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不甘又能如何?势比人强,资源、人脉、实力,皆远逊于他们,纵有不甘,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若非心中还有一丝念想,盼着能凭自身努力在大会上挣得些许颜面,为母亲争口气,我怕是早已离开这是非之地,外出游历去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力感,却也透着一股尚未被完全磨灭的韧性。
墨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片刻,忽然道:“若墨某说,或许有办法能让武公子在短时间内,实力与声望皆有所提升,至少在举鼎大会上,不至于沦为陪衬,甚至能争得一席之地呢?”
武飞隆身躯一震,霍然看向墨辰,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但随即又染上疑虑:“墨兄……此话当真?可是……这如何可能?距离大会已不足半月……”
他不是不相信墨辰的实力,但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声望,谈何容易?
更何况他根基已定,资源匮乏。
“事在人为。”墨辰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武公子只需告诉墨某,你可愿一试?可愿信我?”
武飞隆紧紧盯着墨辰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运转,蕴含着一种他无法看透却莫名感到安心的力量。
想起黑风涧那硬撼超凡的强悍肉身,想起那首惊才绝艳的传世之词,再想到自己如今在家族中举步维艰的困境……
一股久违的热血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握拳,斩钉截铁道:“墨兄于我有援手之恩,又如此看得起我武飞隆!我若再疑神疑鬼,岂非枉为人子!飞隆愿听墨兄安排!无论成败,此恩必铭记于心!”
“好。”墨辰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既如此,便请武公子先将自身所修功法、武技,以及目前修为的瓶颈所在,详细告知于我。此外,还需一份武家内部,尤其是你几位兄长及其支持者的详细情报,越详细越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墨辰要帮武飞隆,绝非仅凭一腔热血,更需要周密的谋划和对局势的精准把握。
武飞隆见墨辰如此认真,心中更是安定几分,当下不再犹豫,将自己所修的主功法《磐石劲》、擅长的武技《破军枪诀》以及困在筑基后期迟迟无法突破的瓶颈细细道来。
又将家族内部几位公子明面上的势力划分、性格特点、可能的弱点,以及城中哪些实权人物与哪位公子交好等信息,尽可能详细地告知墨辰。
墨辰静静聆听,偶尔发问,皆切中要害。
待到武飞隆说完,墨辰心中已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轮廓。
他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目光深邃。
这凤阳城的水,果然很深。
而搅动这潭水,或许能让他更快地找到想要的东西。
武飞隆,便是他选中的第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