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内,能量乱流肆虐,岩壁上的碎石在持续的震动中簌簌落下,如同为这场不对等的战斗奏响悲凉的挽歌。
墨辰背靠冰冷岩壁,大口咳出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胸前凹陷,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方才硬撼四翼天使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大半混沌灵元,更严重的是,神圣剑气侵入体内,如同附骨之疽,不断破坏着他的经脉与生机,连混沌之气的净化速度都显得有些迟缓。
而悬立于空的四翼天使,依旧是那般冷漠高贵,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扰人的飞虫。
他手中火焰巨剑再次举起,圣光汇聚,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凝练,剑锋未落,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墨辰呼吸困难,灵魂都在颤栗。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给任何机会。
“蝼蚁终究是蝼蚁,在神辉之下,唯有湮灭。” 天使冰冷的声音宣判着结局。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墨辰的识海却并未被恐惧占据。
相反,通过那丝与分身紧密相连的灵魂纽带,峡谷入口处正在发生的惨烈景象,如同血色的画卷,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中!
他“看”到颜红叶为了挡住一名神仆统领对分身的偷袭,用身体硬生生承受了一道圣光炮击,红色身影如折翼的蝴蝶般坠落,长鞭脱手,生死不知……
他“听”到沐芊雪一声凄厉的呼喊,一名妖族客卿为了护住她,被数柄圣光长矛贯穿,庞大的妖躯轰然倒地,化作原型,眼中光芒迅速黯淡……
他“感受”到小白的神识波动如同风中残烛,为了维持大范围幻境掩护众人,她已透支了本源,气息微弱得几乎消散……
他更感知到,分身那原本与他同源的气息,此刻也变得紊乱不堪,仿制星耀剑已然断裂,只能凭借肉身与战斗本能苦苦支撑,每一次与敌人的碰撞,都让那具能量凝聚的身体更加虚幻……
每一位熟悉气息的剧烈波动或骤然消失,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墨辰的心上!
那不是简单的伤亡数字,那是与他并肩作战的红颜,是忠心追随的部下,是承载着他承诺与希望的宗门基石!
他们正在用生命和鲜血,为他争取这微不足道的一线生机!
怒火!滔天的怒火!
并非单纯的狂暴,而是一种源于最深处的悲痛、不甘与责任的混合体,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
这怒火没有烧毁他的理智,反而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因重伤和绝望而产生的迷雾!
他的混沌道心,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守护……我欲守护的一切!”
“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混沌……包容万物,演化万法!为何不能包容我的愤怒,演化出足以弑神的力量?”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不再试图去驱除体内肆虐的神圣剑气,而是猛地运转《混沌创世诀》,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主动将那些破坏性的神圣剑气,连同自身沸腾的怒火、悲痛、以及所有残存的力量,全部纳入了混沌道心的演化之中!
包容!演化!
丹田内,七块混沌灵源碎片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决绝的意志,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嗡鸣与光芒,它们不再仅仅是提供能量,而是开始与墨辰的道心、灵魂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
一种玄而又玄的蜕变,在他濒临破碎的体内悄然发生!
“嗯?”
正准备挥下绝杀一剑的四翼天使,忽然动作微微一滞,冰冷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明显的惊疑之色。
他感觉到,下方那个本该油尽灯枯的渎神者,其气息非但没有彻底消散,反而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蜕变!
一股隐隐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的、混乱却又蕴含着至高法则意蕴的气息,正从对方体内弥漫出来!
“垂死反扑?不对……这是……境界突破的征兆?在此等绝境下?”
即便是以天使的冷漠心性,此刻也感到难以置信。
从问道巅峰到灵尊,乃是天堑鸿沟,需要漫长的积累与机缘,岂是凭一时情绪就能突破?
但事实就在眼前!
墨辰周身原本因重伤而黯淡的混沌光晕,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不再是简单的混沌色,而是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色怒焰与纯净圣光(被他强行包容炼化的部分剑气)!
他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断裂的骨骼发出噼啪的重组声,气息如同坐火箭般飙升!
问道境巅峰的壁垒,在这内外交困、心神极致的压迫下,被硬生生冲开!
他的修为,瞬间达到了问道境的绝对圆满,距离那传说中的灵尊境,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却本质迥异的窗户纸!
半步灵尊!
虽然未能真正跨入灵尊领域,但此刻的墨辰,其力量、神识、对天地法则的感悟,都已远超寻常问道巅峰,无限接近于真正的灵尊!
尤其是他的混沌领域,在融入了愤怒、悲痛乃至一丝神圣特性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霸道,领域范围内,仿佛自成一片微缩的、正在激烈演化的混沌世界!
“吼——!”
墨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中蕴含着无尽的悲愤与滔天的战意!
他猛地从岩壁中挣脱而出,周身环绕着蜕变后的混沌领域,原本侵入体内的神圣剑气竟被逼出体外,化作点点光斑消散。
他一步踏出,地面龟裂,身影瞬间出现在祭坛前方,与那四翼天使遥遥相对!
虽然依旧嘴角带血,虽然气息仍有些不稳,但那双眸子中的混沌之色,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一股丝毫不逊于对方多少的磅礴威压,自他体内冲天而起,与天使的神圣威压分庭抗礼!
“你的对手,是我!” 墨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必须将这名四翼天使死死拖住,绝不能让他有机会破坏祭坛或攻击峡谷入口的同伴!
四翼天使眼神彻底冰冷下来,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亵神者,竟敢窃取神圣之力,妄图踏足神之领域!罪加一等!当受神火焚魂之刑!”
他不再废话,火焰巨剑悍然劈下!
这一次,剑光化作一道横贯空间的圣洁洪流,所过之处,万物凋零,规则退避!
“混沌领域,开!”
墨辰怒吼,蜕变后的混沌领域全力扩张,不再是简单的三丈范围,而是勉强达到了十丈!
领域内,混沌之气翻滚,时而演化地水火风,时而呈现时空错乱之感,将那毁灭性的圣光洪流纳入其中,疯狂地分解、抵消、演化!
轰隆隆隆!
两股堪称此界极致的力量猛烈对撞,整个地下空间再也承受不住,开始大面积崩塌!
巨大的岩石如雨落下,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墨辰身体剧震,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新生的混沌领域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
等级的差距依然存在,半步灵尊,终究不是真正的灵尊。
但他,终究是凭借这临阵的极致突破,勉强抵住了四翼天使的攻势!
为身后那座光芒越来越稳定、通道虚影逐渐清晰的古老祭坛,争取到了最关键的喘息之机!
祭坛之上,魔光越来越盛,空间波动越来越剧烈,那通往魔界的希望之门,正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