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内,流珠攥着帕子来回踱步,眼神不住往殿门外瞟。甄嬛和槿夕去翊坤宫请安已过一个多时辰,迟迟不见回来,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越想越慌:“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正胡思乱想时,殿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流珠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去,就见槿夕正小心扶着甄嬛往里走。
“小主!您可算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流珠急忙上前,语气里满是焦急。
槿夕先扶甄嬛在椅上坐下,才轻声回话:“没出什么大事,只是华妃娘娘多训了些宫务上的话,耽搁了时辰。”
流珠这才注意到甄嬛的脸色,顿时更急了:“小主,您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甄嬛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大抵是在翊坤宫坐得久了,有些累着。流珠,扶我去内殿歇会儿吧。”
流珠连忙应着,小心翼翼扶着甄嬛往里走,轻轻帮她躺到床上。掖好被角后,她还是不放心:“小主,要不我去请温太医来瞧瞧?”
甄嬛缓缓摇了摇头,闭着眼说:“无碍,我歇上一会儿就好了。”
流珠虽仍有些放心不下,但见甄嬛语气坚定,也只能应下:“那小主您好好歇着,我就在外间守着,有事您随时叫我。”说罢,轻手轻脚地退到外殿,还特意将内殿的帘子拉得严实些,免得漏风扰了甄嬛休息。
殿外廊下,流珠拉着槿夕的衣袖,压低声音追问:“槿夕姑姑,方才在翊坤宫,华妃没故意刁难小主吧?我看小主回来时脸色差成那样,心里总不踏实。”
槿夕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内殿方向,语气带着几分忧虑:“明面上倒没说什么难听话,可她刚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又和小主不睦,往后指不定怎么折腾。更让人犯愁的是,小主性子刚,不肯跟皇上服软求护着,真要是华妃往后故意挑事,小主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槿夕望着庭院里的梧桐树,沉默片刻才道:“眼下只能先忍着,多留意华妃的动静。小主心里有数,咱们帮着她把身边的事照料好,别让她分心就是。方才在翊坤宫,小主应对得滴水不漏,就是怕被华妃抓住错处。咱们只要守好本分,总能熬过这段日子。”
流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又飘向内殿,轻声道:“但愿如此吧,只盼小主和腹中的小皇子都平平安安的。”
连着几日,甄嬛每日都按时去翊坤宫请安。只是随着日子推移,她总觉身子愈发沉重,走几步便气短,起初只当是休息不足,或是孕期正常反应,便没放在心上。
这日清晨,甄嬛起床洗漱后,槿夕正为她梳理发髻、换上常服。一切收拾妥当,甄嬛随手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想先喝口茶再去翊坤宫,谁知指尖刚碰到杯沿,手竟微微一软——许是昨夜没歇好,竟没拿稳,茶水瞬间泼洒出来,浸湿了衣襟下摆。
“小主!”槿夕忙放下梳子上前,“快脱下来,奴婢给您换一件!”
甄嬛看着湿了的衣料,眉心微蹙,却也没多耽搁:“好,随便找一件素雅些的就好,动作快些,别误了请安时辰。”
“哎,是!”槿夕快步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月白色绣兰纹的常服,帮甄嬛麻利地换好。两人不敢再耽搁,匆匆往翊坤宫赶去。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甄嬛携槿夕踏入翊坤宫时,殿内妃嫔早已坐定,华妃正端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甄嬛连忙屈膝行礼,声音平稳:“臣妾参见华妃娘娘。臣妾今日偶有耽搁,来迟了,还望娘娘恕罪。”
华妃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目光在甄嬛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哦?偶有耽搁?菀贵人怀着孕,倒是比旁人更懂‘耽搁’的道理。这几日请安,虽没迟到,可每次都踩着点来,今日索性直接晚了——怎么,是觉得本宫管不动这六宫,连请安的规矩都能怠慢了?”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原本低眉垂目的妃嫔们,都忍不住悄悄抬眼,目光在甄嬛与华妃之间来回打转,眼底藏着看好戏的神色。
甄嬛缓缓直起身,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几分坚持:“回禀娘娘,臣妾并非有意怠慢。按宫规,臣妾怀着龙嗣,便是向皇后请安,也可酌情免礼或晚到。今日实在是晨起时不慎洒了茶水,换衣才耽搁了时辰,绝非有心违逆。”
“哦?”华妃猛地放下茶盏,瓷杯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殿内气氛顿时一紧。她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这是拿龙嗣压本宫?还是拿皇后压本宫?本宫可是皇上亲自下旨,让协理六宫的!你这般说辞,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还是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眼里?”
“臣妾不敢!”甄嬛连忙屈膝,声音低了几分,“臣妾只是陈述实情,绝无半分轻慢娘娘之意……”
“不必多言!”华妃厉声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你既怀着龙嗣,更该谨守本分,而非找些借口搪塞!今日便罚你在殿内站半个时辰,好好想想宫规是什么,也好好记着——往后向本宫请安,再不许迟一分、慢一秒!”
话音落时,华妃扫了眼殿内众人,目光带着警告,妃嫔们连忙低下头,再不敢有半分异动。甄嬛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腹中隐隐传来一阵坠痛,却也只能强撑着应道:“臣妾……遵娘娘吩咐。”
“小主,”槿夕在旁急得轻声劝导,想替她分辩几句。
甄嬛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眼下多说无益,反倒会让华妃更添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