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一行人刚踏出景仁宫的朱漆门槛,庄亲王福晋便笑着提议:“眼下离着安置还有些时辰,咱们不如去御花园逛逛?听闻近来园子里的樱花开得正盛,景致该是极好的。”
怡亲王侧福晋立刻笑着附和,转头看向身侧的余莺儿:“可不是嘛!我早就想瞧瞧宫里的御花园了,今日正好有机会。余庶福晋,咱们一道去走走吧?”
余莺儿却微微欠身,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多谢两位姐姐盛情相邀,只是妹妹身上还有些琐事需得赶紧处理,实在没法陪二位姐姐同去了。”
庄亲王福晋闻言,只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妹妹这话说的,正事要紧!你且去忙你的,我和侧福晋两个人去逛逛就好,不打紧的。”
余莺儿又躬身谢过庄亲王福晋二人,目送她们的身影拐向御花园方向,才迅速拢了拢衣襟,带着侍女小翠往依梅园走去。
“庶福晋,这不是回长春宫的路?”小翠跟在身后,看着前方陌生的路径,忍不住开口询问。
“去依梅园。”余莺儿的声音很轻,目光却直直盯着前方。
小翠更疑惑了,下意识放慢脚步:“可现在是三月底,早就过了梅花开放的时节,园子里连残枝都该清了,去那儿做什么呀?”
余莺儿没回头,也没再解释,只脚下不停往前赶。小翠见她神色严肃,便知不便多问,只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快步跟上。
不多时,依梅园的朱红园门已在眼前。刚走近些,便见不远处的石桌边立着两个人影。浣碧先闻声转过身,身旁的侍女听竹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凌厉:“什么人?见了禧答应还不赶紧请安!”
余莺儿心头猛地一跳——禧答应?她怎么会在这里?短暂的愣神后,她立刻敛衽行礼,声音恭谨:“果郡王庶福晋余氏,给禧答应请安。”
“妹妹快快起来。”禧答应抬手虚扶了一下,语气并不热络。
待余莺儿直起身,浣碧才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这也是来参加皇后娘娘安排的祈福法事?”
余莺儿垂着眸,语气恭谨地应道:“回禧答应的话,正是。皇后娘娘慈爱,念及宗室中不少姐妹怀有身孕,特意请了高僧祈福,还邀了我们一同参与,好沾沾佛祖的庇佑。”
“早就听宫里人提过妹妹,”浣碧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沿,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妹妹倒是好福气,入府没多久,竟这么快就怀了身孕。”
余莺儿垂着眸,语气柔软:“回禧答应的话,腹中孩儿刚满一个月,还不稳妥,也亏得王爷和府里人照拂,才敢跟着来宫里沾沾福气。”
“别总站着了,”浣碧拍了拍身旁的石凳,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热络,“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妹妹还怀着身孕,快坐下歇会儿。”
“谢禧答应。”余莺儿依言坐下,双手轻轻放在膝上。
浣碧见她这般模样,唇边漾开一抹浅笑:“妹妹若是不介意,往后便别叫‘禧答应’了,管我叫‘姐姐’就好,也显得咱们亲近些,没那么多规矩束缚。”
余莺儿微微一怔,随即连忙欠身:“谢禧姐姐。”
这才对。”浣碧笑着点头,话锋一转,“对了,妹妹不在住处歇着,怎么忽然往依梅园这边来?这地方偏僻,寻常也少有人来。”
余莺儿垂眸望着石桌上的纹路,语气添了几分怀念:“回禧姐姐,我入果郡王府之前,原是这依梅园里当差的宫女。如今难得入宫,便想着过来看看,也盼着能碰上一两个从前相熟的姐妹,问问她们近况。”
“我们也算同是从低处走上来的,”浣碧指尖捻着帕角,语气带着几分追忆,“我从前原是菀贵人的贴身侍女。说起来咱们还真是有缘,那年除夕,我还陪着菀贵人来这依梅园祈过福呢……”
后面的话,余莺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除夕”“依梅园”“菀贵人”这几个词像重锤般砸在她心上,让她瞬间攥紧了裙摆。她强压着心头的震动,声音里还是透出了几分急切:“禧姐姐,您是说……除夕夜,菀贵人也来这依梅园祈过福?”
“可不是嘛。”浣碧笑着点头,“那夜菀贵人多喝了几杯酒,听说依梅园的雪景雅致,便拉着我来这儿散心祈福。当时天多冷啊,风刮得人脸疼,我还特意跑回去给她取了回披风呢。”
她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惋惜:“说起来,你当时也在依梅园当差,怎么就没碰上呢?许是时辰不一样,倒真是可惜了这缘分。”
“是呢,”余莺儿勉强牵了牵唇角,指尖却仍在无意识地攥着裙摆,“我当时轮值总在傍晚之后,许是错了时辰,才没遇上。”
话音刚落,一旁的浣碧便蹙着眉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妹妹怎么脸色这般惨白?唇上都没了血色,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莺儿心里乱得厉害,只想赶紧离开这处,闻言立刻起身,微微躬身道:“许是在外面待得久了,有些乏了,倒没什么大碍。禧姐姐,实在对不住,妹妹得先回住处歇着了。”
“快去吧,”浣碧抬手虚扶了下,语气透着几分关切,“身子要紧,尤其是怀着孩子,可不能马虎。往后有空了,咱们再慢慢聊。”
余莺儿又匆匆福了一礼,转身便带着小翠往长春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