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楚清婉睁大了眼睛,记忆中楚秧曾说过她亲眼看到了楚成他们的恶作剧。
可是同样在记忆中,楚秧并没有理会她的央求,只是会每天给她送饭,直到一周后有人发现被关在里面的楚清婉。
“我被他们关了进去,你可以帮我叫人来开开门吗?”楚清婉问道。
可门口却再也没有了声音,同样也没有脚步声响起,就说明她还在外面,没有走。
楚清婉沉吟一瞬,话锋一转道:“算了,我知道你为难,但是我在这里没有水也没有吃食,如果这样下去,是活不过三天的,可以请你帮我带一点水和吃的来吗什么都行。”
想了想,未来姜泽宸施压让楚盛当了楚秧母子几人的自由,大抵也算是在未来报答了吧。
所以楚清婉轻轻的敲了敲木门,恳求的开口。
“未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楚秧。”
门外依旧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但是能听到楚秧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楚清婉从膝盖间抬起脸来,这才在宽大的门缝下面看到被递进来的一个馒头,已经被沾上了泥土,以及小半碗水。
那门缝的空隙可是有限的,所以那碗水也少的十分可怜。
“谢谢。”楚清婉接过东西,由衷的道了声谢。
楚秧在没有给出任何回话,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在外面响起,越来越远,是她逐渐离开了。
在生命面前的时候,一切都能够成为备选,楚清婉随意拍了拍馒头上尘土,也不嫌脏,就这样咽了下去。
柴房这一住,就住了整整一周。
直到一周后,楚盛路过曾经为沈月修建的那个小院,这才想起来沈月似乎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还活着,就像是说是见一见。
楚盛发了话,这才将楚清婉从柴房中救了出来,可是此时楚清婉真的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身体机能被降到了最低,甚至一踏出柴房的门便晕倒了。
就这样,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
两个月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气力,但是楚盛却早已经将这个女儿抛之脑后了。
*
又是两年过去,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已经对外界有些麻木的楚清婉终于短暂的生起了一丝希望。
她希望姜泽宸也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过想来这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因为如果他真的拥有记忆的话,一定会立刻将来找自己的。
果然,她的奢望当然落空。
直到皇宫中放出了第一次选秀的消息,自己都没有接到任何一丝特别。
那好容易活了两天的心,又沉寂了下去。
春夏每日心疼的都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从其中看到一丝破败的死气。
新皇的第一次选秀,楚家当然会出人入宫,没有什么怀疑的,十五岁的楚薇的名单就被递进了宫里。
一时间全府中上下尽是欣喜一片。
就在楚薇进宫的前一天晚上,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辗转反侧的就是睡不着觉。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楚清婉猛的起身,但是心中却不害怕。
或者说,已经麻木到,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了。
为什么要让她经受这么多的痛苦呢?
她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起身开门,院中有一抹淡紫色的身影,纤细单薄,孤身站在破败的小院中。
仔细看去,那华贵的绸缎制成的紫色烟罗裙和发间精致的紫鸢花点翠簪子,和她破败的小院格格不入。
是楚薇。
明天就要入宫的楚薇。
听到门开的声音,楚薇转身。
出乎意料的,看向楚清婉的目光却褪去了仇恨。
楚清婉有些恍惚。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楚薇开口道。
楚清婉并没有言语,只是侧开身子,让出门口的位置。
主房门厅中那张圆木桌子,已经越来越符合楚清婉记忆中破败的样子了,楚薇坐定在圆桌前,楚清婉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想了想,还是往里面倒了些白水。
“我这里没什么能够招待你的,只能倒些水了。”
楚薇竟然也没有对她的白水露出任何厌恶的情绪。
过了很久她才说道:“如果我们下辈子是陌生人的话,我想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像……小时候一样。”
楚清婉不置可否。
楚薇继续说道:“我当然曾经也想过,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呢?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
“但是每次深究,又发现在我们身前,是母亲的血海深仇。”
“我们回不去从前了。”楚清婉轻轻开口。
今日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今日她们可能还能够在这里平和的坐着说两句话,但是一但楚薇踏出这个小院的门,未来等待她们这一对童年的玩伴儿的,便是不死不休。
楚清婉的话音刚落,楚薇便愣了一瞬,没想到她呢话也同样斩钉截铁。
回神后楚薇苦笑一声。
“我今日来,是同你告别的,母亲后面总说让我们永远不要给你一丝一毫的好脸色,但是我想明日我就要走了,或许我们此生都不再有相见的可能。”
“所以我也想,哪怕就今晚,我便放下仇恨,就当是同幼年的你我做一次告别。”
楚清婉点了点头。
她已经知晓了未来会发生的什么,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麻木的情绪掀起了一丝波澜,但是又无从寻觅其中哪怕一种。
最后,她掀起眼帘,开口说道。
“那便祝你,一路顺风吧。”
*
选秀的日子到了,楚薇大张旗鼓的离开了楚家。
三日后,楚薇被新皇册封为美人,一时间整个楚家张灯结彩,容光焕发。
喜气洋洋的尚书府之中,唯有楚清婉所居住的小院像是单独被乌云遮盖一般,死气沉沉。
楚薇顺利入宫的喜悦终究是惠及了楚清婉,今日他们桌子上的饭菜,总算是能够见到些荤腥了。
在生存的情况下,一切喜好都要靠边站,往常最让她恶心的鱼如今摆在桌子上,她竟然也伸出了筷子。
她不想在这里了,她想回家。
冰凉的鱼在口中散发出让人崩溃的腥气,楚清婉终于忍不住俯身呕吐,可她的胃很空,除了胃酸,也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