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在顾远舟所乘航班即将降落临川机场的傍晚,林晚还是拉着程砚一同前往接机。
一方面是她独自面对表哥压力太大,另一方面,也是存了点让程砚多在表哥面前刷刷好感度的小心思。
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地叮嘱:“待会见到表哥,多笑笑嘛,别板着脸……他问什么就答什么……”
程砚看着她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暖心,配合地点头:“好,都听你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下班高峰期的拥堵远超预期,他们的车被死死地堵在路上。等两人匆匆赶到接机口,还没等站稳喘口气,一眼就看见顾远舟推着行李箱,身姿挺拔、面色冷峻地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顾远舟抬眼也看到了他们,似乎愣了一下,目光先在林晚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
林晚立刻扬起一个极其乖巧又带点讨好的笑容,眼神里流露出清晰的请求:“表哥!”
顾远舟没说话,视线转向旁边的程砚,淡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程砚上前一步,语气客气而周到:“顾律师,一路辛苦。我在‘松间’订了位置,我们先过去吃个便饭吧。”
顾远舟的目光又扫向林晚,见她一脸期待,最终几不可察地颔首,算是同意了:“嗯。”
三人一行来到“松间”会所。刚进大厅,一个穿着骚包印花衬衫、笑得像只开屏孔雀的身影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正是接到消息特意前来“助阵”的沈恪。
“欢迎欢迎!顾律师,好久不见啊!”沈恪笑容满面,极其自然熟络地打招呼。
顾远舟看着眼前这位风采依旧“卓绝”的沈家大少,只是礼貌而疏离地点了点头:“沈少。”态度明显比对程砚还要冷淡几分。
沈恪也不在意,笑着将三人引进程砚早已预定好的僻静包间,寒暄两句,便识趣地吩咐服务员上菜,自己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菜品精致,环境优雅,但包间内的气氛却算不上轻松。林晚正努力想着话题打破沉默,放在包里的手机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她一看是苏晚晚,心里莫名一紧,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苏晚晚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晚晚!不好了!王爽喝多了,在这发酒疯呢!我们拉都拉不住!怎么办啊!”
林晚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跟周奕阳有关。她赶紧捂住话筒,抱歉地看向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那个……表哥,阿砚,不好意思,我舍友好像出了点事,在烧烤店喝多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程砚一听,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林晚连忙摆手,眼神急切地示意了一下顾远舟,“你们吃饭,你陪着表哥,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很快的!”她可不想把表哥一个人晾在这里,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程砚看了看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的顾远舟,又看了看一脸坚持的林晚,明白她是不想失礼。他沉吟一秒,点头:“好,那你注意安全。”说着拿出手机,迅速给她叫了一辆专车,并仔细确认了车牌号,送她到门口上车,看着车子驶离才返回包间。
包间里,少了林晚这个润滑剂,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同——变得更加直接和……商务。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此刻更像是在谈判桌两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更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商业会谈,客气而直接。
客套了几句关于航班和临川天气的话题后,顾远舟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程砚,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核心:“程总,之前提过的‘一年之约’,不知进展到哪一步了?”
程砚面色不变,从容应答:“顾律师放心。我二叔程建明那边,已经入局,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最近就准备收网。”
顾远舟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接着问:“那另一个呢?”
“他也一直在掌控之中。”程砚语气笃定,“和他母亲一样,翻不起什么大浪。等处理完程建明,下一个就是他。”
顾远舟闻言,没再追问细节,只是举了举杯:“希望程总一切顺利。”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当然。”程砚举杯与他轻轻一碰,眼神沉稳而自信。
就在两个男人进行着这场关乎未来、暗流涌动的“饭局”时,林晚也赶到了烧烤店。
她冲进包间,一眼就看到王爽正摇摇晃晃地站在桌子上,手里挥舞着一个空啤酒瓶,满脸泪痕,正用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鬼哭狼嚎地唱着伤心情歌,周围一片狼藉。
“我的老天!”林晚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小跑过去想把她拉下来,“爽姐!你快下来!危险!”
王爽一把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差点把林晚推个趔趄,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嚎叫。
林晚没办法,只好扯着嗓子问旁边一脸焦急又无奈的李茜和苏晚晚:“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晚晚快急哭了,凑过来小声解释:“下午……下午我们在操场散步,看见周奕阳师兄了……他跟一个女生在那边拉拉扯扯的,师兄好像很不耐烦,那个女生情绪特别激动……爽爽当时脸色就变了,但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回宿舍了……然后晚上就说要出来吃烧烤,我们以为她没事了,谁知道她一来就点酒,还喝得这么猛……”
林晚一听,果然是因为周奕阳!她头疼地看向桌上那个“伤心歌手”,努力爬上一张相邻的椅子,凑到王爽耳边大声喊:“爽姐!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我去帮你问清楚!万一是误会呢?!”
王爽挥舞着手臂,差点打到林晚的脸,嘴里依旧唱着跑调的歌词,眼泪混着睫毛膏糊了一脸。
包间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其他食客和服务员,指指点点。林晚只觉得头皮发麻,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最后几乎是用抱的,才和李茜、苏晚晚一起把王爽从桌子上弄了下来。
王爽脚一沾地,就像没了骨头一样往地上滑。李茜和苏晚晚赶紧一人一边架住她。
林晚则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散落在座位上的三个包包和手机,在一片混乱和围观中,狼狈地搀扶着哭哭啼啼、胡言乱语的王爽,快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夜风一吹,王爽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依旧嘟囔着周奕阳的名字,间或骂上几句。
林晚看着好友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又想到刚才离开时那顿气氛微妙的“接风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回到宿舍,又是一番折腾。三个人合力给王爽擦了脸,换了衣服,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又哭又闹、胡言乱语的“酒鬼”哄上床。看着她终于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泪痕,三人这才松了口气,累得几乎虚脱。
林晚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她眉头紧锁,想着王爽刚才痛苦的样子,下定决心。她拿出手机,走到阳台,拨通了周奕阳的电话。
“喂,社长,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有点事情……想找你当面聊聊,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她必须去问个明白。如果周奕阳真的另有女友……林晚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却依旧眉头紧锁的王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那她这个闺蜜,恐怕真的要心碎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