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过指尖的时候,纸上的字迹开始浮现。
我盯着那三个字母,像被钉在原地。JYb。江逾白。不是别人,不是系统,不是什么神秘后台,是他自己。
泳池边站着的人没动,伞尖还在滴水,一滴一滴落在瓷砖上。他递来的毛巾垂在半空,我没接。
“你比他预计的,早到了三分钟。”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很平,没有情绪。
我低头看手里的纸。湿透了,边缘卷曲,可那行小字清晰得刺眼。是他写的。他发了那篇帖,把我推上风口浪尖,又在最后关头删掉。高三那次月考,我被监考老师当众叫出去,卷子被撕,流言像潮水一样涌来。有人说我勾结老师泄题,有人说我靠关系进重点班。那段时间,连食堂打饭的阿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可后来,帖子突然没了。我以为是学校压下去的。
原来不是。
是他亲手点燃,又亲手熄灭。
我攥紧纸条,指节发白。冷风贴着湿透的衣服往里钻,但我感觉不到冷。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你是谁?”我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没回答,只是把毛巾轻轻放在池边的长椅上,“他说你会来这儿,但时间不对。他等的是十点零三分,现在才九点五十八。”
我猛地抬头:“他在哪儿等我?”
“音乐教室。”他顿了顿,“他说,如果你看到了真相,还愿意去,就说明你已经准备好了。”
我盯着他。他站得很直,白衬衫干净得不像刚从地下通道出来的人。他不像苏倩倩那样带着愤怒,也不像江逾白那样藏着温柔。他就像个旁观者,冷静地报时,等我做出选择。
我没再问,转身就走。
走廊空荡,脚步声被地毯吸得干干净净。我走得很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回忆里。高三那场风波之后,江逾白第一次主动找我。他递来一张纸条,上面是那道我没解出来的题的完整步骤。第二天,他又默默把笔记放在我桌上,重点标红,连我容易错的步骤都加了批注。
那时候我以为是巧合。
后来系统出现,任务一个接一个:打招呼、借笔、还书。我完成了,积分涨了,解锁了心动瞬间——他在我被老师批评时递来的解题思路,他记得我不吃香菜所以帮我换了餐盘,他在雨天多带了一把伞。
我以为是系统在帮我靠近他。
可现在我知道了,系统从来不是随机的。它是他写的。每一个任务,都是他安排的“重逢”。
那这些温柔,是真的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计划,那我算什么?一个被精心引导的角色?一个替身?
我停下脚步,靠在墙边,掏出手机。系统界面还在,任务记录一条条列着。我翻到最早的一条:“对江逾白说‘早安’,积分+1。”那天早上,我在走廊拐角差点撞到他,他先开口的,说“早”。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完成任务。
可现在想想,他为什么会刚好站在那里?为什么偏偏是那天?
我继续往下翻。每一次互动,都有他的痕迹。他“恰好”路过,他“顺手”帮忙,他“无意”提起我喜欢的书。全是设计。
可也是这些设计,让我第一次在小组作业里被人主动搭话,让我敢在课堂上举手发言,让我有了第一个朋友。
如果没有这些“任务”,我可能到现在还是那个缩在教室角落、连借橡皮都不敢开口的人。
我闭了闭眼,把手机塞回口袋。
也许从头到尾,我都在剧本里。可这个剧本,把我从孤独里拉了出来。
我重新迈步,走向音乐教室。
门没锁。推开门的瞬间,钢琴前的两枚戒指映入眼帘。
一个钻戒,盒上刻着“替身爱人”;一个银戒,刻着“唯一正解”。
我站在门口,没动。
灯光忽然熄了。
投影亮起,画面里是少年江逾白,坐在钢琴前,手指搭在琴键上。他侧头对旁边的人说:“来,我教你弹《卡农》。”
镜头缓缓移向弹琴的人。
是苏倩倩。
她低头看着琴谱,手指生涩地按下去。江逾白在一旁轻声指导,语气耐心,眼神温和。那不是对暗恋对象的样子,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画面结束,灯光没亮。
我站在黑暗里,心跳很稳。
原来他不是只爱我一个。他曾经也对另一个人这样温柔过。苏倩倩说她输了,不是输在竞争,是输在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可如果我才是那个“别人”,为什么他会用匿名帖把我推入绝境?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测试我?
我一步步走近钢琴,伸手碰了碰两个戒指盒。
指尖刚触到金属,地面猛地一震。
裂缝从脚边蔓延,钢琴倾斜,两枚戒指同时滑落。我本能地伸手去抓,左手扣住钻戒,右手攥住银戒,整个人随着塌陷的地板往下坠。
风在耳边呼啸。
我死死捏着戒指,指腹磨过刻字。替身爱人。唯一正解。
如果这是选择题,答案是不是早就写好了?
我摔在下一层的软垫上,灰尘扬起。头顶的洞口还在扩大,碎石簌簌落下。江逾白从断裂的楼梯跳下来,稳稳落地,伸手扶我。
“你看到了。”他说。
我没躲,也没靠过去,只是把两枚戒指举到他面前,“所以,哪个是真的?”
他看着我,眼神很静,“看来你发现了,我的确有个秘密……”
话没说完,墙边的结构突然崩塌,砖石翻滚,露出后面一扇半掩的门。门上贴着褪色的登记表,依稀能辨出“婚姻登记处”几个字。
我盯着那扇门,又看向他,“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用谣言,用测试,用一场又一场的‘偶遇’?”
他没回答。
我松开左手,让钻戒掉进黑暗里。
右手的银戒,还攥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