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突然就跟我谈起柳媛,我是懵的,在懵神中,目光一直聚焦在不远处拉着辆推车在垃圾桶翻找着瓶子纸壳的老人身上……
他为什么一把年纪还在独自漂泊?
他为什么会在这万家灯火的夜晚翻找着零碎,只为填饱自己肚子还是解决生计?
天冷了,他穿着破烂漏风的棉袄是否也向往南方的温暖跟阳光?
我的疑惑没有人能够解答,就像我能帮忙解决他今晚的温饱,但他明天一定还是不得不选择流浪,抱着这样复杂低沉的心态,我终于回复道:“梁姨,我知道你最中意的人还是小柳,我跟她分手了,她离开以后也就没人能够跟着你学织毛衣,闲聊,做各种糕点……”
还未等梁姨回话,我便接着补充道:“小柳她离开以后,其实我们也见过一面,有过几次交谈……她现在挺幸福的,她快要结婚了,我们都在各自幸福,这挺好的。”
“是吗。”
“是,我们都在各自幸福。”
梁姨点头,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了在翻找着垃圾桶的老人,她比我直接,下一刻就上前去从自己的钱包翻出几十块散钱给对方,老人双手成掌,连连说着好话……
他是在乞讨着生活,还是今晚的温饱终于有着落了?
风好大,仿佛天上就要掉冰碴子,冷的却不是身体,而是人心。
我突然觉得,如果世界上真有那么一片净土,里面没有纷争,没有贫富,没有欲望,没有世俗里的一切纷纷扰扰,悲欢离合,那究竟是会在哪呢?
梁姨走了回来,我收回自己不好的情绪继续说道:“梁姨,你跟老陈现在还好吧,他这个人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就像上次他就一边赶淼淼走,一边单独给他做了张矮凳子。”
“这点,我肯定比你清楚……老陈啊,他一早就去老张头的追悼会上帮忙了,可这个追悼会,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他子女想最后从他身上捞一笔钱,毕竟生前不过问,死后是亲娘的……我中午跟老陈通电话,他说根本就没人去,老张头这个人真是苦了一生,年轻时就要拉扯几个孩子生活,老了年轻时的房子还被他子女拿去住了,自己就住在那些破烂棚子里,他怎么就过得这么苦呢?”
我久久不言,只是心里暗暗想着,老张头他还是没熬过这个冬。
他怎么就不懂得爱人先爱己这个道理呢?
……
这个夜晚,跟杨意梁姨她们告别以后,我便离开了老旧小区,重新来到市场取回自己的车,开着它行驶在南京的夜幕中,而我仿佛也成为了这座城背景里的一个光点。
经过熟悉的街道,快回到家的时候,我收到了何娴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有点惊魂失措的骂道:“狗男人,你是猪吗……你跟杨意在一块我恭喜你们,但你在发朋友圈之前知不知道还有个选项叫做屏蔽?”
我一头雾水,情绪自然很不好的回道:“我活得坦荡,活得光明正大,干嘛发个朋友圈宣布我跟杨意在一块的事都要考虑屏蔽谁谁了,你要看我们这么不顺眼,成……我赏一个屏蔽选项给你行不行?”
何娴又在对我破口大骂,我却不想跟她计较,于是直接挂断了通话,接着便稳妥地将车辆停在停车位上,然后朝楼上走去。
电梯在五层,在它下降的过程中还有其他楼层的人要乘坐,趁这个时间我又打开手机看了看,何娴联系给我发了好几条长达十几秒的语音,最后,更是用文字对我说道:“江安,你就等着后悔吧,路冉姐在大理的几个朋友结伴过来看她了,其中就包括一个喜欢她的男人,一个被伤透心的女人,最容易被其他人趁虚而入,我敢保证,这次过后,路冉姐一定会对你这个人彻底死心,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不为所动……
基于这种心态,我立马就给何娴回复道:“你搞清楚一点,这小妞在路上独自走了这么多年,哪些人真情实意的对她好,哪些人是想对她趁虚而入,她永远都比你我清楚……再其次,如果路冉跟你说的那个从大理赶过来南京看她的男人在一起了,我只会恭喜……因为漂泊无定的她,终于再次认定有人能够给她一个家了,这很好,这代表我们真的都从彼此的生活里抽离出去了。”
“你……!”
……
我没有再去看何娴发了什么信息,恰巧,这时电梯门忽然被打开,我见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们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对视着,直到电梯里的其他人都走完,我才想起要开口跟她打个招呼:“嗨!”
程烟看着我,既不答复也没有动作。
电梯门关闭的前一刻,我快步走了进去而程烟没有出来,楼上有人按电梯了,就这么载着我们重新往楼上走去。
这个过程中,我主动向程烟问道:“你是来看彩瑶的吗?”
程烟终于回复道:“在她那吃了个饭。”
我“嗯”了一声,看了看她,最终欲言又止的什么都没再说,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态,我们上次见面明明说好各自不见,她祝我幸福,我却将一个似乎刚敞开心扉的她从自己家赶走……
我叹息,我总觉得,她释放压力的方式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吃饭化妆逛街,而是将自己整个人都丢进工作中,忙的昏天暗地,世界颠镣,直到自己承受不住的进医院。
她就是笨嘛!
电梯到达1 5 楼便停了下来,但打开门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整片过道都是昏暗的,连一户人家的灯都没有打开……那这电梯是谁按的?我跟程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感到疑惑。
电梯载着我们重新回到了楼下,快来到她那辆雷克萨斯车前的时候,她才开口向我问道:“你跟小意在一块了吗?”
“嗯。”
“恭喜你们!”
我笑,继而又说道:“干嘛这么客套啊?”
“我想你幸福。”
“那你呢,整天把自己忙到遭不住的进医院,你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吗……每到晚上的六点就不工作了……你幸福了吗?”
程烟嚷嚷了一句“我幸福”,就不理会我的上了车,片刻,便驶远消失了。
希望她能真幸福,至少今晚睡个好觉。
我们都应该幸福,在往后的每个日子。
……
次日下午,我正在二黎在市场找好的工作室里忙着装修工作,二黎去找他爸的关系办一张当日额度转账限额一千万以上的账户,作为以后工作室的对公账户,让所有的资金流水都透明,熊宇则是发挥自己的特长,去跟市场剩下的商铺谈对赌合同;只要谈的越多,到时候跟带动市场这件事不谋而合后,我们便能当作一件事来对待,这就是我们决定带动市场的因素,虽然最后收益最大的还是许智良、黎劲铭他们……
忙完手里的事,我点上了一支烟,舒适的靠在办公椅上,可还等我未喘口气,就忽然看见财赔独自从外面走进来,并且朝我走来。
他面无表情。
我有点惊讶,毕竟我们自从上一次我还是决定要带动市场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在微信上明确跟我说过,我们会成为对立势力的人,所以他这次来,肯定就不是为了私人感情,而是替许智良带话了。
财赔走到我的面前,我们对视了一眼,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种状态其实挺尴尬难受的,我们明明是朋友,没有发生任何矛盾,但却不得不去当仇人,不得不恨上对方。
我叹了口气,终于主动开口对他说道:“既然来找我为什么又不说话?”
“兄弟……作为朋友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要带动这条市场吗,就一定非要让我们走到对立面吗?”
“不是我们要走在对立面,是你把我放到对立面了……现在,我已经跟市场这么多商铺签合同了,说后悔你觉得还来的及吗?”
财赔沉默,但脸色已经开始一点点的冷下来了,他最终开口道:“是你不仁,也别怪兄弟在后面使坏了……”
“我说了,我从来都没把你放在对立面,是你非要把我放在对立面,懂不懂?”
财赔用很深刻的眼神看了看我,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的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我再次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跟他就像跟豪杰那样,终究走在各自的对立面了,是我交友不慎吗?我更觉得这是一种趁势而为的状态。
……
这个中午,忙完所有事的我离开了工作室,并且朝着花店的方向走去,快接近时,我看见一辆豪车正停靠在花店门前,等我走进去后才发现,来的人是杨意她爸!
杨意她爸站在门内打量着四处,脸色很不好看,杨意视若无睹的跟卓玛搬动着花,不过卓玛很明显连动作都有些拘束,很显然刚才杨意一定跟她爸吵过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