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凤栖宫请安。
夏妃笑着开口恭维道:
“皇后娘娘新制的这件凤袍,这针脚这纹样,真是比苏州最顶尖的绣娘还要精细三分。
昨儿个远远瞧着,真真是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呢。”。
皇后淡然:“不过是底下人尽心罢了,哪值得夏妃妹妹这般夸赞。
颖妃,有些日子没见,瑞儿瞧着又壮实了些,这眉眼展开,竟有七分随了陛下。”
阿瑞似乎听懂了在说他,但又不太明白,小手紧紧抓住蔺景然的衣襟。
把小脸埋进蔺景然怀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打量。
春桃在身后忍着笑,小声对挽风嘀咕:“小主子认生呢,昨儿个闲王爷拿那个会喷烟的木头龙逗他,他也躲了半天才敢看。”
皇后温声道:“小孩子家,性子沉稳些是好事。总比那些跳脱浮躁、三天两头在宫里惹出是非,还得劳动本宫去善后的要强。”
夏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前日让宫女在御花园放风筝。
勾破了云贤妃新裁的一件素纱披风,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显然皇后已知晓。
这时,智妃实时打圆场:“听闻颖妃妹妹近日常在教五皇子解九连环?”
蔺景然应道:“不过是些消磨时光的小玩意儿,让他静静心,磨磨性子。”
皇后,“这倒比那些叮叮当当的摇铃鼓有用得多。
前日太子来请安,见了夏妃妹妹腰间那把小巧的金算盘,竟吵着要学。
还说将来要替他父皇管国库呢。”
这话听着是玩笑,却让夏妃的脸色微微白了白。
又闲话片刻,皇后便道:“时辰不早,本宫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诸位妹妹都散了吧。颖妃,你留一步,本宫有几句话问你。”
众妃嫔依序退下。待宫人也屏退后,凤栖宫的偏殿内只剩下皇后、蔺景然和她们各自的心腹宫女。
阿瑞似乎是真累了,在母亲怀里打了个小哈欠,小脑袋依赖地蹭着蔺景然的颈窝。
皇后道:“这孩子,性子倒是随了你,沉得住气。前日御膳房来回话,说你总嫌他们给瑞儿准备的辅食太过甜腻?”
蔺景然,“是臣妾挑剔了。”
皇后笑道:“你不是挑剔,是懂分寸。
夏妃父亲在江南任上贪墨军饷的事,证据确凿。
折子递到陛下案头已有三日,陛下却压着未发落,你可知为何?”
“臣妾不知。”
皇后意味深长:“因为夏妃前日往慈宁宫送了一对成色极佳的羊脂玉镯,说是……从北狄一位圣女手中重金购得。
太后收下了镯子,却转头将送镯子的太监杖毙了。”
你说,太后她老人家这般举动,是想保夏妃,还是想……借这北狄的由头,搅动风雨?”
蔺景然垂眸,不接这话。看着怀中渐渐睡熟的阿瑞,沉默片刻。
“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妾先带阿瑞告退了,孩子到了进食的时辰。”
皇后也不阻拦,只淡淡道:“去吧。”
走出凤栖宫,春桃忍不住低声问:“主子,皇后娘娘今日怎的突然跟您说这些?倒像是……在提醒咱们要提防夏妃娘娘?”
“她不是在提醒我们,她是在看……我们敢不敢,或者愿不愿意,接下她抛出的这个烫手山芋。”
……
是夜,宸宿殿内。
“陛下,颖妃娘娘带着五皇子来了。”张德海轻声通传。
蔺景然抱着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阿瑞走进来。
阿瑞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小手指着最上面那本,似乎想去抓。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皇后留你说了什么?”
“陛下又熬夜批折子了?”
“江南的案子一团乱麻,折子堆得有三尺高,想早睡也难。你呢?在凤栖宫,皇后没为难你吧?”
“皇后娘娘赏了臣妾蜜水,甜得很。不过陛下,阿瑞今日在凤栖宫,可是抓了夏妃娘娘的金算盘玩呢。”
郗砚凛轻笑:“这小子,眼光倒毒,那算盘上的珠子,颗颗都是上等的东珠。”
“臣妾觉得,还是陛下手上这枚玉扳指更有趣些。”
她轻笑着飞快地在他唇角轻吻。
郗砚凛的呼吸骤然一滞,反手便将她揽入怀中。他低头吻住她,舌尖撬开她的唇齿,纠缠吮吸。
“唔……父父……”软
榻上的阿瑞咿咿呀呀地抗议起来,大概是觉得被冷落了。
两人这才气息不稳地分开,蔺景然脸颊绯红,指尖抵在他胸前,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下急促有力的心跳。
“这小家伙,专会坏人好事。”
郗砚凛手臂却将她圈得更紧,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脊背,“今日在凤栖宫,有人给你气受了?”
蔺景然摇摇头,“有陛下在,谁还敢给臣妾气受?”
软榻上的阿瑞玩累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竟又睡着了。
蔺景然从他怀里抬起头:“陛下,那道江南的折子,该批了。再拖下去,张德海该进来催了。”
“让他等着。朕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陛下,真的该批折子了。不然,天亮也批不完的。”
她轻轻推他。
郗砚凛看着她微乱鬓发和泛红唇瓣,眼底笑意更深。
“好,听你的。那你留下陪朕,帮朕看看这几本户部的账册如何?”
“臣妾可不敢。万一打扰了陛下处理政务,张德海回头该说臣妾是惑主的妖妃了。再说,阿瑞也困了,臣妾得带他去歇息。”
说罢,她转身抱起阿瑞,径直走向里间侧身躺下,不过片刻,呼吸便变得均匀绵长。
郗砚凛看得失笑,摇头起身走过去。
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她微张的唇瓣上偷了一吻,又伸出手。
在她因侧躺而显得格外圆润的臀上拍了两下。
蔺景然在睡梦中含糊地嘤咛一声,无意识地向他的方向蹭了蹭。
郗砚凛侧身躺在她身后,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手臂穿过她腰际,轻轻揽住她们母子二人。
张德海早在帝妃二人低语时便已眼观鼻鼻观心,此刻更是悄无声息地打了个手势,带着所有内侍退出了殿外,轻轻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