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夜色浓重如墨,唯有寝殿内一盏孤灯长明。林晚夕静坐于萧承稷床前,指尖轻触孩子滚烫的额头,闭目凝神。净雪蛊力如细流般缓缓注入,在她意识中勾勒出承稷体内情况的轮廓——那盘踞在心脉周围的黑色咒力如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战栗的阴寒。
整整三日了。
自那日月圆之夜承稷病情加剧后,林晚夕几乎未曾合眼。她以金针封穴配合蛊力压制,勉强遏制了咒毒的蔓延,却始终无法将其根除。那股阴寒力量顽固异常,每当她的净雪蛊力试图将其包裹化解时,便会遭到强烈排斥,仿佛水火不相容。
“娘娘,岩恩大人到了。”玉漱轻声通传,打断了林晚夕的沉思。
林晚夕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快请。”
岩恩风尘仆仆地踏入殿内,一身深色劲装掩不住长途跋涉的疲惫。他是林晚夕在苗疆的旧部,精通各族蛊术,自林晚夕入主中宫后,便奉命在京外暗中组建情报网络。
“参见娘娘。”岩恩单膝跪地,神色凝重,“接到传信,属下即刻启程,日夜兼程赶回。”
“不必多礼。”林晚夕虚扶一把,直入主题,“承稷中了咒毒,我怀疑与苗疆有关。”
岩恩起身走近床榻,仔细端详萧承稷的面色,又轻轻翻开孩子的眼睑查看,面色越发沉重:“可否让属下探查一番?”
林晚夕颔首让开位置。岩恩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银质蛊盘,置于承稷胸口,而后咬破指尖,滴下一滴血在蛊盘中央。鲜血在银盘上蜿蜒流动,竟渐渐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图案——一条黑蛇盘绕着一只破碎的蝶。
“这是...”岩恩倒吸一口凉气,“黑蛇咒!这是黑苗一脉的秘传咒术,早已失传百年,怎会出现在宫中?”
“黑苗?”林晚夕蹙眉,“与我白苗一脉世代为敌的黑苗?”
岩恩点头,收起蛊盘:“正是。黑苗咒术阴毒狠辣,与我白苗净雪蛊力天生相克。娘娘的净雪蛊力越是纯净,与这黑蛇咒的排斥就越强烈。难怪娘娘无法化解此咒。”
林晚夕眸光一凛:“所以下咒之人是冲着我来的?知道我必会出手相救,特意选用与我力量相克的咒术?”
“极有可能。”岩恩压低声音,“黑蛇咒极为阴损,中咒者会日渐衰弱,施咒者却可通过咒印远程汲取中咒者的生机,增强自身功力。要救皇子,必须找到施咒者,断其咒源。”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承稷微弱的呼吸声起伏。林晚夕凝视着孩子苍白的小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黑苗一脉早在二十年前那场内乱中几乎灭绝,残部遁入深山不知所踪。如今黑蛇咒重现宫廷,莫非预示着黑苗势力已悄然复苏,甚至渗透入宫?
“岩恩,你即刻暗中调查,近期可有黑苗活动的迹象。特别是与宫中人员往来的线索。”林晚夕当机立断。
“属下明白。”岩恩拱手,“不过娘娘,黑蛇咒极为凶险,中咒者最多支撑七日。今日已是第三日,若四日内找不到施咒者,皇子恐怕...”
“本宫知道。”林晚夕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坚定,“本宫绝不会让承稷有事。”
岩恩退下后,林晚夕重新坐回床前。她轻轻握住承稷的小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并非她亲生,却是萧承烨唯一的子嗣,是大燕的皇长子。更重要的是,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早已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玉漱,取我的蛊经来。”林晚夕忽然道。
玉漱很快取来一本用特殊药液浸泡过的羊皮古籍——《净雪蛊经》。这是白苗一脉的圣物,记载着历代白苗蛊术精髓。林晚夕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指尖轻触那些用特殊颜料绘制的图案与文字。
“娘娘在寻什么?”玉漱轻声问。
“黑蛇咒既与净雪蛊力相克,蛊经中或许有相关记载。”林晚夕目不转睛地翻阅着,“万物相生相克,既相克,必相生。我不信没有化解之法。”
寝殿内重归寂静,唯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玉漱安静地守在一旁,不时为灯盏添油,为林晚夕披上外衣。
忽然,林晚夕翻页的动作顿住了。她的目光凝固在一幅极为古老的插图上——那是一条黑蛇与一只白蝶相争的画面,下方用古老的苗文写着一段注释。
“玉漱,掌灯近些。”林晚夕声音微颤。
玉漱急忙将灯盏移近,借着明亮的灯光,林晚夕仔细辨认着那些古老的文字:
“黑蛇咒,至阴至毒,源出黑苗先祖与幽冥之力缔约所得。中咒者生机渐失,状若昏睡,七日必亡。此咒与白苗净雪蛊力相克相冲,强行化解反致咒力反噬,加速中咒者死亡。”
看到这里,林晚夕的心沉了下去。但接着往下看,她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然天地造化,阴阳相生。黑蛇咒虽凶戾,却受制于蛊神血脉。若得蛊神后裔之血为引,配以‘同心蛊’,可暂保中咒者性命,延缓咒力蔓延。”
“同心蛊?”林晚夕喃喃自语,急忙查找关于这种蛊术的记载。
在蛊经的后半部分,她终于找到了关于同心蛊的详细描述。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白苗秘术,需以施蛊者心血培育的特殊蛊虫,种于中咒者与另一健康人体内,使二人性命相连,共享生机。如此可暂时维系中咒者性命,但代价是施蛊者将承受部分咒力反噬,与中咒者同担痛苦。
“娘娘,这太危险了!”玉漱看清内容后,急忙劝阻,“您若中了咒力,谁来追查真凶?谁来保护皇子?”
林晚夕却已下定决心:“这是目前唯一能延长承稷性命的方法。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我们就能找到下咒之人。”
她不容玉漱再劝,当即按照蛊经记载的方法准备起来。净手、焚香、默诵祷文,而后取出一枚特制的银针,刺入自己心口位置,取三滴心头血滴入早已备好的蛊皿中。
鲜血在白玉蛊皿中并不凝固,反而如活物般蠕动,渐渐化作一只晶莹剔透的蛊虫。这便是同心蛊的雏形。
林晚夕面色苍白如纸,取心头血对蛊师而言是极大的损耗,但她眼神依然坚定。她将初生的同心蛊一分为二,一半送入承稷口中,另一半自己服下。
蛊虫入体的瞬间,林晚夕浑身剧震,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顺着蛊虫的连接汹涌而来,几乎让她窒息。她强忍不适,运起净雪蛊力与之抗衡,同时在意识中清晰地感受到承稷体内那股咒力的凶戾与顽固。
“娘娘!”玉漱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晚夕。
“无妨。”林晚夕摆摆手,勉力站稳,“咒力已被分担,承稷的状况应该会暂时稳定。”
果然,床榻上的承稷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脸上的潮红也褪去少许。而林晚夕却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四肢百骸如浸冰水。
“此事绝不可让陛下知晓。”林晚夕嘱咐玉漱,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
玉漱含泪点头:“可是娘娘,您这样能撑多久?”
“足够我们找到下咒之人了。”林晚夕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传令下去,今日起,凤仪宫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打扰。对外仍称本宫病重休养。”
玉漱领命而去。林晚夕靠在榻边,感受着体内两股力量的冲撞。净雪蛊力至纯至净,黑蛇咒力至阴至毒,二者在她体内交织缠斗,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但与此同时,她也通过同心蛊的连接,更加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咒力的本质。
那不是普通的黑蛇咒。
在咒力的核心深处,她感受到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力量根源。那仿佛来自遥远苗疆的深山幽谷,带着千年积淀的怨毒与诅咒,与她血脉中的蛊神之力遥相呼应。
“千蝶谷...”林晚夕无意识地低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地名。
那是苗疆传说中的圣地,也是蛊术发源之地。白苗与黑苗的先祖皆从千蝶谷走出,而后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世代为敌。
为何她会突然想到这个地方?林晚夕蹙眉沉思,忽然灵光一现——莫非黑蛇咒的力量根源就在千蝶谷?若要彻底化解此咒,是否必须前往那个传说中的圣地?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在她心中扎根生长。她回想起《净雪蛊经》末章那些晦涩难懂的记载,关于蛊神归源、诅咒终结的预言。难道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娘娘,沈贵妃又派人送来补药。”玉漱的声音打断了林晚夕的思绪,“说是特地寻来的千年灵芝,对调养身子极好。”
林晚夕眼中寒光一闪:“收下,但不必使用,妥善保管即可。”
“娘娘怀疑沈贵妃与黑苗有关?”玉漱压低声音。
“沈静姝的父亲沈巍曾任南疆总督,驻守苗疆边境十年之久。”林晚夕淡淡道,“若说朝中何人与苗疆联系最深,非沈家莫属。”
玉漱恍然:“所以沈贵妃很可能通过其父的关系,接触到了黑苗残部?”
“只是猜测,尚无证据。”林晚夕揉了揉眉心,“岩恩那边有消息了吗?”
“岩恩大人传信来,说已查到一些线索。三个月前,曾有一支南疆商队入京,持有沈家发放的通关文牒。商队在京期间,有三人秘密入住沈家在京郊的别院,停留五日后悄然离去。”
林晚夕精神一振:“可查到那三人的身份?”
“岩恩大人正在追查,但目前尚无确切消息。只知其中一人身形矮小,左臂有蛇形纹身,似是黑苗巫师的标记。”
果然与沈家有关!林晚夕心中冷笑,沈静姝啊沈静姝,你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吗?
“告诉岩恩,继续追查,务必找到那三人的下落。同时派人监视沈家别院,若有异常,立刻回报。”
玉漱领命,又道:“还有一事,太后娘娘明日欲在慈宁宫设宴,为皇子祈福。各宫妃嫔皆会出席,也派人来问娘娘能否参加。”
林晚夕沉吟片刻。她本欲继续称病不出,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个试探沈静姝的良机。
“回复太后,本宫会准时出席。”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玉漱担忧地看着林晚夕苍白的脸色。
“无妨,我还撑得住。”林晚夕望向镜中憔悴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况且,也该让某些人亲眼看看,他们的计策是否真的得逞了。”
夜幕降临,凤仪宫内一片寂静。
林晚夕屏退左右,独自在寝殿内调息。同心蛊带来的咒力反噬比她预想的还要强烈,那股阴寒力量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经脉。若非净雪蛊力精纯深厚,恐怕她早已支撑不住。
就在她运功对抗咒力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幽深的峡谷,漫天飞舞的彩蝶,古老的祭坛,还有祭坛中央那尊巨大的蛊神雕像...
千蝶谷!这就是千蝶谷!
林晚夕猛然睁眼,心跳加速。这不是普通的记忆或想象,而是通过蛊神血脉传承的远古记忆正在苏醒。她能感受到,千里之外的苗疆圣地正与她产生某种神秘的联系。
她再次取出《净雪蛊经》,翻到末章那些她曾经无法理解的篇章。在蛊神之力的感应下,那些古老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向她揭示着深层的含义。
“诅咒之源,必归圣地。蛊神血脉,方得净化...”
林晚夕轻声念着这段文字,心中豁然开朗。要彻底化解黑蛇咒,必须前往千蝶谷,借助蛊神之力。而这或许也是解开她身世之谜的关键——为何她身为白苗最后的蛊神血脉,会流落中原?二十年前苗疆那场内乱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晚夕。”
低沉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萧承烨不知何时已来到殿内,眉宇间满是忧色。
林晚夕急忙收起蛊经,起身相迎:“陛下怎么来了?”
萧承烨扶住她,触手只觉她指尖冰凉,不由蹙眉:“你的手怎么这样冷?是不是病了?”说着伸手欲探她的额头。
林晚夕微微侧身避开:“臣妾无碍,只是有些疲惫。”
萧承烨却不依,执意抚上她的额际,触手一片冰凉,根本不是正常人的体温。他脸色顿变:“晚夕,你到底怎么了?太医说你只是劳累过度,可朕看你脸色一日差过一日。”
林晚夕垂下眼帘:“陛下多虑了,臣妾真的只是...”
“看着朕的眼睛。”萧承烨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望,“告诉朕实话。”
四目相对,林晚夕看到萧承烨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与坚定,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瓦解。她轻叹一声,将同心蛊之事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关于千蝶谷的感应。
萧承烨听罢,脸色铁青:“你怎能如此冒险!若你也有个三长两短,让朕...”
“这是救承稷的唯一方法。”林晚夕平静地打断他,“臣妾已通过同心蛊感应到,下咒之人必定与黑苗有关。而沈家,很可能就是他们在朝中的内应。”
萧承烨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将林晚夕拥入怀中:“傻丫头,为何总是独自承担一切?朕是你的丈夫,是大燕的皇帝,难道还护不住你们母子吗?”
这一声“傻丫头”,让林晚夕眼眶微热。这是萧承烨年少时对她的昵称,自他登基后便再未唤过。
“陛下...”
“朕已派人暗中调查沈家。”萧承烨低声道,“正如你所料,沈巍与黑苗确有往来。三个月前那支商队,明面上是来做香料生意,实则暗中运送了一批苗疆巫蛊之物入京。”
林晚夕抬头:“陛下早就知道了?”
萧承烨摇头:“朕原本只当是普通的巫蛊之物,未曾想竟与承稷中毒有关。直到你提到黑蛇咒,朕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他扶着林晚夕坐下,继续道:“朕已命暗卫严密监视沈家别院和长春宫所有与沈静姝有关之人。一旦找到确凿证据,朕绝不会姑息。”
林晚夕心中感动,却仍担忧:“沈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无铁证,恐怕难以服众。”
“朕明白。”萧承烨眼神转冷,“所以朕要的是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帝后二人促膝长谈至深夜,萧承烨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走前,他再三嘱咐林晚夕务必保重身体,若有不适立即传太医。
送走萧承烨后,林晚夕却毫无睡意。她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渐圆的月亮,心中隐隐不安。距离下一次月圆只剩十二日,若在此之前找不到施咒者,即便有同心蛊分担,承稷恐怕也难逃一劫。
更让她忧心的是,通过同心蛊的感应,她察觉到承稷体内的咒力正在发生某种变化。那不再是单纯的侵蚀,而是开始与孩子的血脉融合。一旦融合完成,即便找到施咒者,恐怕也难以将咒力彻底清除。
必须尽快行动了。
次日清晨,林晚夕强撑病体,精心梳妆后前往慈宁宫。
太后举办的祈福宴席颇为隆重,各宫妃嫔齐聚一堂,诵经声不绝于耳。见林晚夕到来,众人皆露出惊讶神色,纷纷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太后关切地问,目光却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
林晚夕勉强一笑:“劳母后挂心,臣妾已无大碍。”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沈静姝身上。沈贵妃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宫装,衬得肌肤胜雪,气色红润,与林晚夕的憔悴形成鲜明对比。
“皇后娘娘真是慈母心肠,病中仍不忘为皇子祈福。”沈静姝柔声道,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林晚夕不动声色:“承稷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自然要为他尽心。”
祈福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林晚夕强忍不适,全程参与,额间已渗出细密冷汗。就在仪式即将结束时,她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心悸,体内咒力翻涌不止,几乎站立不稳。
“娘娘!”玉漱急忙扶住她。
几乎是同时,一名宫女匆匆跑来,在沈静姝耳边低语几句。沈静姝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这一细微变化没有逃过林晚夕的眼睛。她强压下体内翻腾的咒力,低声问玉漱:“可是承稷那边有变?”
玉漱摇头:“奴婢不知。”
林晚夕心知有异,正欲借口离开,太后却已关切地走来:“皇后脸色很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祈福之事有心即可,不必强撑。”
“谢母后体恤。”林晚夕顺势告退,在玉漱的搀扶下快步离开慈宁宫。
一出慈宁宫,林晚夕立刻问道:“刚才那宫女说了什么?可是承稷出事了?”
玉漱低声道:“岩恩大人传信来,他们在沈家别院找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黑蛇咒的祭坛。”玉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还有...还有与皇子生辰八字相符的咒偶。”
林晚夕脚步一顿,眼中寒光乍现:“果然是她!”
“岩恩大人已派人严密监视沈贵妃的一举一动,只等陛下下令便可收网。”
林晚夕沉吟片刻,却摇头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娘娘?”
“沈静姝既然敢在宫中施展黑蛇咒,必定有所依仗。”林晚夕冷静分析,“单凭一个祭坛和咒偶,她大可推说是被人栽赃。我们必须找到确凿证据,证明她就是施咒者。”
更重要的是,林晚夕通过同心蛊感应到,承稷体内的咒力与沈静姝之间似乎并无直接联系。这说明沈静姝很可能不是真正的施咒者,而是通过某种媒介间接施咒。若贸然动她,恐怕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逃脱。
回到凤仪宫,林晚夕立刻传讯岩恩,让他暂停行动,继续监视。而后她再次来到承稷床前,通过同心蛊仔细感应那股咒力的来源。
这一次,她屏息凝神,将净雪蛊力催至极致,沿着咒力传来的方向追溯而去。意识穿越重重宫墙,越过京郊,向着南方延伸...她看到了沈家别院中那个隐秘的祭坛,看到了祭坛上那个写有承稷生辰八字的咒偶,但咒力的源头并不在那里。
咒力继续向南延伸,越过千山万水,直指苗疆深处...在那云雾缭绕的群山之间,有一处幽深的峡谷,谷中彩蝶纷飞,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上,一个身形佝偻的黑袍人正喃喃诵咒,他手中握着一枚漆黑的蛇形令牌,那才是咒力的真正源头!
林晚夕猛然睁眼,冷汗涔涔。
“娘娘,您看到了什么?”玉漱急忙问。
“千蝶谷...”林晚夕喘息着回答,“施咒者在千蝶谷!沈静姝只是他在宫中的棋子!”
这个发现让林晚夕心沉谷底。若施咒者远在苗疆,那么即便找到沈静姝勾结黑苗的证据,也无法真正解除承稷身上的咒术。要救承稷,必须前往千蝶谷,直面那个黑袍巫师。
是夜,林晚夕将这一发现告知萧承烨。萧承烨听罢,沉默良久。
“所以,即便我们铲除了沈静姝,承稷身上的咒术依然无法解除?”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
林晚夕点头:“唯有找到施咒者,断其咒源,或以蛊神之力净化,方可彻底解除黑蛇咒。”
萧承烨走到窗前,望着南方夜空:“苗疆千里之遥,且地形复杂,部族纷争不断。即便派大军征讨,也非一朝一夕可至。”
“臣妾愿亲自前往。”林晚夕坚定道。
“不可!”萧承烨猛然转身,“苗疆凶险异常,你孤身前往,朕如何放心?”
“陛下,这是救承稷的唯一方法。”林晚夕迎上他的目光,“况且,臣妾身为白苗最后的蛊神血脉,也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臣妾有种预感,千蝶谷中不仅藏着解除黑蛇咒的方法,也藏着臣妾身世之谜的答案。”
萧承烨凝视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他何尝不知这是唯一的办法,但让心爱之人涉险苗疆,他实在难以抉择。
“给朕一夜考虑。”最终,他如是说。
林晚夕知道这对他而言是何等艰难的抉择,不再多言,默默退下。
这一夜,林晚夕睡得极不安稳。梦中,她一次次看到那座幽深的峡谷,那尊巨大的蛊神雕像,还有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归来吧,蛊神的女儿...”
次日清晨,萧承烨来到凤仪宫,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朕与你同去。”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林晚夕震惊地望着他:“陛下!朝政怎么办?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啊!”
“朕已安排妥当。”萧承烨语气坚定,“太后可垂帘听政,丞相与几位顾命大臣辅政。对外宣称朕感染时疾,需静养一段时日。”
“这太冒险了!若让朝臣知道陛下离京前往苗疆...”
“所以必须秘密进行。”萧承烨握住林晚夕的手,“朕不能让你们母子独自涉险。况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深邃的光芒:“朕有种预感,这次苗疆之行,不仅关乎承稷的性命,也关乎大燕与苗疆的未来。若黑苗势力真的死灰复燃,朕必须亲自去了解情况,早做防范。”
林晚夕望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心中既担忧又感动。
“那承稷怎么办?他如今的情况,不宜长途跋涉。”
“带着他同行。”萧承烨早已考虑周全,“将他留在宫中,朕实在不放心。沈静姝在宫中经营多年,眼线众多,难保不会狗急跳墙。”
林晚夕沉思片刻,终于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计划既定,二人立刻着手准备。萧承烨以养病为由,将朝政暂交太后与辅政大臣,自己则秘密安排离京事宜。林晚夕则通过岩恩联系苗疆旧部,为前往千蝶谷做准备。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帝后二人带着仍处于昏睡中的承稷,在一队精锐暗卫的保护下,悄然离京,踏上了前往苗疆的旅程。
临行前,林晚夕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皇城。她不知道这一去将面临怎样的危险,也不知道千蝶谷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但她清楚,这是拯救承稷的唯一希望,也是解开她身世之谜的关键。
马车缓缓驶出京城,向着南方而去。而在他们身后,一双阴冷的眼睛正透过高楼的窗棂,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出发了。”沈静姝放下帘子,转身对阴影中的身影道,“一切按计划进行。”
阴影中传来低沉的笑声:“很好。千蝶谷将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沈静姝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会助我登上后位。”
“当然。”阴影中的声音带着蛊惑,“待萧承烨和林晚夕命丧苗疆,你就是大燕的太后,幼帝的生母。届时,整个天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沈静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但愿你不会食言。”
“黑苗从不食言。”阴影中的声音渐渐消散,“准备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窗外,乌云蔽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远去的马车中,林晚夕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京城方向。
“怎么了?”萧承烨关切地问。
林晚夕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轻轻抚摸着承稷的额头,感受着孩子微弱的呼吸,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承稷,为了萧承烨,也为了她身为蛊神血脉的使命。
南行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载着一个母亲的决心,一个帝王的担当,和一个王朝未知的命运,向着神秘的苗疆,向着传说中的千蝶谷,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