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促:“陛下已下旨,册封颍川陈氏女缃月为太子妃,三日后入宫先行纳征礼,等到太子殿下18岁之后成婚。”
薄太后猛地攥紧扶手,指节泛白:“不可能!哀家从未听闻此事!”
话音未落,刘恒身边的内侍总管已捧着圣旨踏入殿内,尖细的嗓音穿透寂静:“请太子殿下接旨。”
刘旭旸与聂蕴意对视一眼,然后接旨。
薄巧慧从刚才掌事姑姑的话落下后,整个人就僵在原地,脸上隐藏的得意瞬间褪成惨白,手中的绣帕被绞得变了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氏缃月,淑慎端良,娴于礼度,其父堂邑侯夙,辅政忠勤,有安邦之功。今特择吉日,册封陈氏为太子妃,以承宗庙,钦此。”
“儿臣,领旨谢恩。”刘旭旸叩首的声音沉稳,聂蕴意垂眸时,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薄太后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内侍道:“陛下何时做的决定?为何瞒着哀家?”
总管躬身笑道:“太后息怒,昨日陛下查阅宗正府卷宗,翻阅到陈氏一卷,见陈氏世代忠良,且无外戚牵连,陈氏女可堪良配,当即拍板定了此事。”他特意加重“无外戚牵连”六字,像是在提醒什么。
薄巧慧再也撑不住,眼泪一下子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薄太后看着她泪涕横流的模样,又瞥见聂蕴意袖中悄悄抚平的褶皱,突然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皇帝与皇后联手布的局。
迂回?根本不必迂回,直接用一道圣旨,断了她所有念想。
聂蕴意适时起身,扶着薄太后的胳膊柔声道:“母后,陛下也是为了旸儿好。陈氏确实是良配。”
薄太后甩开她的手,指着殿门:“都出去!”
众人悄然退下时,刘旭旸经过薄巧慧身边,脚步未停。
聂蕴意却回头看了那姑娘一眼,见她双目无神,鬓边的珠花歪在耳后,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养气的功夫差了些。
走出长乐宫,刘旭旸抬头望向聂蕴意,母子二人眼中,终于都有了笑意。
宫道两侧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旋,聂蕴意拢了拢袖角,看向身侧的刘旭旸:“这下,你皇祖母该消停些了。”
刘旭旸脚步微顿,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眉骨上,映出几分少年人的清朗:“母后方才袖中藏的,是陈氏的卷宗吧?”
聂蕴意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册:“你父皇昨日翻到的,不过是我提前放在宗正府显眼处的那本。陈氏女缃月去年随父入过一次宫,性子沉稳不说,长的也好,我了解你,你会喜欢的。”
“既无外戚牵连,又有家世,再加上长相,父皇选她,确实周全。”
“周全的是你。”聂蕴意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你祖母一心想把薄巧慧塞给你,可薄氏怎么可以连着出皇后、太后。”
刘旭旸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宫墙:“可惜了薄巧慧了,作为皇祖母的棋子没有起到作用,怕是……”
“身在皇家,哪有那么多周全。”聂蕴意淡淡道,“她若安分守己,将来赐个好人家不难。可她偏听了你皇祖母的话,想着成为你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见是雪箐,“娘娘,长乐宫传出的消息,薄姑娘气急攻心,晕过去了。”
聂蕴意眸色微动,对身旁的雪菱道:“传太医去看看,再告诉撷芳殿的宫人们,好生照看薄姑娘。”
雪菱亲自去办,刘旭旸望着长乐宫的方向,低声道:“母后,皇祖母会不会……”
“她会想明白的。”聂蕴意语气笃定,“你父皇那句‘无外戚牵连’,既是提醒,也是警告。薄家能有今日,全靠你父皇愿意给这份体面,真要撕破脸,他们可讨不到好。”
三日后纳征礼,由其父堂邑侯陈夙入宫走流程。
不过薄太后因为心气不顺,称病未出,薄巧慧也被待在撷芳殿,像是宫里查无此人般。
聂蕴意在东宫陪着刘旭旸清点送给陈氏的礼物,见他拿起那柄玉如意时指尖微顿,便笑道:“送这个给陈氏,正好。”
刘旭旸抬眸,眼中笑意温然:“母后果然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