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漫的宅院渐渐褪色,幻境再次切换。
沈青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喧闹的街道上,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瘦弱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穿梭在人群中——
是长大些的椿洛。
他头发里的红丝越发明显,粉樱色的瞳孔蒙上了一层冰冷,再也看不到当年的怯懦,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阴鸷。
幻境已经开始扭曲他的心理。
现在的他觉得全世界都亏欠自己,所有人都带着恶意,温暖和善意不过是镜花水月,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的接近。
“别动!把东西交出来!”
椿洛拦住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孩子,抢过对方手里的包子,眼神凶狠得仿佛自己已经被逼到绝境。
那孩子哭着跑开,他却毫不在意,大口啃着包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幻境里的他已彻底偏离了正轨,用恶意对抗着他眼中所有人都该死的世界。
沈青看着他一步步沉沦,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宿主,他的心智开始被黑暗吞噬,再不出手将彻底迷失。】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罕见的急促。
沈青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
此时椿洛正被几个成年乞丐围堵,他们抢过他刚偷来的馒头,还踹了他一脚:
“哪来的野孩子,跑我们的地盘来偷东西?”
椿洛像只受伤的小狼崽,死死瞪着他们,嘴角渗出血丝却不肯屈服。
就在他要扑上去拼命时,却被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冲动。”沈青的声音温和却坚定。
椿洛猛地回头,粉樱色的瞳孔里满是警惕和敌意:
“滚开!少管闲事!”
“我知道你很难过。”
沈青没有放手,反而蹲下身与他平视,“被抛弃、被伤害,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对不对?”
椿洛浑身一震,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神更加凶狠:
“你懂什么?!”
“我不知道你的全部经历,但我知道被人抛弃、被人伤害的滋味。”
沈青看着他脸上的倔强和眼底的脆弱,轻声道,“可伤害你的人是少数人,不是所有人。
用偷抢和暴力对抗世界,最后困住的只会是你自己。”
他从行囊里拿出一个干净的馒头,递到椿洛面前:
“这个给你,是干净的,不用偷,也不用抢。”
椿洛盯着馒头,又看看沈青真诚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动摇,却很快被警惕取代:
“你想干什么?同情我?还是想像他们一样,用完就把我丢掉?”
“都不是。”
沈青将馒头塞进他手里,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会伤害你。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他指着不远处正在给流浪狗喂食的小女孩。
那只流浪狗起初十分恐惧,冲着女孩吼叫。但是小女孩没有打骂它,而是把食物往前推了推,那只小狗终于放下戒备开始吃食物。
看完全程,沈青继续劝道:
“你看,这个世界上有坏人,自然也少不了无数的好人。
你的父母虽然离开你了,但别忘了你母亲最后让你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她并不想让你活在仇恨里。”
“幸福?”
椿洛嗤笑一声,捏紧了手里的馒头,“我这样活在阴沟里的人,怎么会有幸福?”
“怎么没有?”
沈青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不用偷也不用抢。
可以结交真正对你好的朋友,不用活在猜忌里。
可以找到真正爱你的人,没有任何算计。
这些,都是你可以得到的幸福。”
他的声音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幻境的阴霾。
椿洛握着馒头的手微微颤抖,粉樱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映出除了黑暗之外的东西。
真正……爱他的人吗。
“你……是谁?”
椿洛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
沈青接着笑了笑:
“我叫沈青,是来带你出去的。
外面有我们的同伴,他们都在等你醒过来。”
面对沈青真诚的笑容,椿洛开始动摇。
那些积压多年的黑暗与仇恨,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松动、瓦解。
随着椿洛的内心松动,幻境的晃动越来越剧烈,周围的景象开始破碎、消失。
“真的、真的有人在等我吗?”
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沈青看着他紧绷的肩膀、泛红的眼角,还有那悄悄攥紧衣角的手,心头一软。
他上前一步,轻轻将这个浑身是刺却又无比脆弱的少年揽进怀里。
少年的身体瞬间僵硬,像是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下意识地想挣脱,却被沈青抱得更紧了些。
“当然是真的。”
沈青十分温柔地哄道:
“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们都在等你醒来,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少年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沈青抬手轻轻抚摸他柔软的黑发,指尖触到那几缕醒目的红丝,动作十分温柔。
“你不用再一个人扛着了。”
他低头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看着那闪着泪珠的粉樱色瞳孔,忽然俯身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却像一道电流窜过椿洛全身。
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粉樱色的瞳孔里瞬间炸开羞涩的红晕,连耳根都变得滚烫。
长这么大,他从未被人这样亲近过,更别说这样直白的温柔。
“你、你干什么……”
椿洛结结巴巴地开口,脸颊烫得惊人,眼神慌乱地躲闪着,却又忍不住偷偷瞟向沈青。
沈青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因为你很可爱啊。”
他伸手捏了捏少年软乎乎的脸颊,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
“比现实里那个冷冰冰的你可爱多了。”
嘿嘿嘿,现在不捏,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椿洛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嘴里含糊地嘟囔着:
“谁、谁可爱了……”
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并非真的生气。
沈青看着他别扭又乖巧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他抱紧少年,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声音温柔而坚定:
“快点醒来吧,小春。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在外面,你已经很强大了,没有人会再让你受委屈,没有人会抛弃你。
我们会陪着你,像真正的家人一样。”
这些话像温暖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椿洛心底最后的防线。
他把脸埋在沈青的衣襟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清晰地传进沈青耳中。
随着他的回应,周围的白光越来越盛,将两人彻底包裹。
沈青感觉到怀里的少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却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那抹未散的红晕。
白光散去,沈青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秘境。
不远处,椿洛的眼睛也缓缓睁开,瞳孔里虽还有些迷茫,却已没了往日的冰冷。
看到沈青,椿洛的脸颊“腾”地一下又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却在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沈青没有问椿洛的那抹红发和粉樱色瞳孔,他不想勾起椿洛不好的回忆。
“你刚刚……叫我什么?”
椿洛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小声问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沈青闻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小春啊,怎么了,不好听吗?”
他没想到椿洛会这么在意这个昵称。
椿洛摇摇头,脚步轻轻地向他走过去,然后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沈青的腰,还不自觉地往怀里蹭了蹭。
“好听,”
他闷闷地说,
“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好不好?”
沈青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愣,下意识想抬手回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住:
“这……这不好吧?”
毕竟在这么多人前这么亲密,还是有些别扭的。
“没事,没有什么不好的。”
椿洛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声音软软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哎哟——”
旁边突然传来温景的笑声,他单手撑着剑,挑眉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怎么回事啊,椿洛,一醒来就对我们家沈青搂搂抱抱的?”
椿洛被说得脸更红了,却没有松开抱着沈青的手,反而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沈青也有些无奈,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先松开。
温景笑得最欢,摆了摆手说:
“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沈青是大家的,行了吧?”
他说着还冲沈青挤了挤眼睛,
“不过说真的,椿洛,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以前对谁都冷冰冰的,现在居然主动抱人了。”
椿洛这才慢慢松开沈青,却还是紧挨着他站着,带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道:
“他不一样。”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沈青心头一暖。
就在众人说笑间,灵岳长老威严的声音再次在秘境上空响起:
“幻境试炼到此结束,前三百名已统计完毕。
未晋级者已传送离开秘境,目前留在秘境的人都是成功晋级的人。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收拾行囊,稍等片刻,我会带你们离开秘境。”
沈青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椿洛,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瞳孔里带着安心的笑意。
“太好了!”
沈青轻轻拍了下手,“我们几个都在!”
唐安和慕淮之也相视一笑,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
温景更是大大咧咧地拍着椿洛的肩:
“行啊小春,没给我们拖后腿!”
椿洛被他拍得踉跄了一下,却没像往常一样躲开,只是红着脸往沈青身边靠了靠。
“差不多得了,小春也是你能叫的?”
唐安开口笑他,
“小心个人赛的时候人家椿洛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温景迅速跟椿洛求饶:
“差点忘了这茬了,温景小人知错,椿洛大佬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啊!”
沈青笑着帮椿洛理了理衣襟,几人默契地开始整理行囊。
秘境试炼至此落幕,紧张刺激的积分赛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