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行驶在回市区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付少宇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从仓库区撤离的每一个细节。
“不对劲。”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正在看资料的王铁柱抬起头:“怎么了少宇?”
“我们赶到仓库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从接到线索到包围目标,前后不到一个小时,而且全程保持隐蔽,他们怎么会那么及时地跑掉?”付少宇眉头紧锁,“要么是他们的反侦察能力强到离谱,要么……”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猜测:“我们这边有内鬼。”
王铁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想过,但一直不敢深想。参与这次行动的有国安、省公安厅、武警支队三个单位,都是层层筛选的精英,按说不该出问题。可如果不是内鬼,对方怎么可能把时间掐得这么准?
“还有那个录音笔。”付少宇继续说道,“太刻意了。一群做器官买卖的亡命徒,怎么会在聚餐时特意开着录音笔?还偏偏落在现场,里面的内容又刚好提到‘张医生’和交易时间,这简直像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引导我们的。”
王铁柱的心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查到的所谓“线索”,很可能都是对方想让他们看到的,真正的危险还藏在暗处。
“你是说,这录音笔是个幌子?”王铁柱的声音有些干涩。
“可能性很大。”付少宇点头,“他们想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张医生’和明天的交易上,从而忽略其他线索,甚至可能借此机会转移孩子或者器官。”
王铁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三个单位,上百号人,要查内鬼谈何容易?而且能接触到行动部署的,至少是中层以上的干部,这要是查起来,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鬼到底藏在哪个环节……”他喃喃自语,“国安、公安厅、武警……三个单位互相牵制,就算有人想通风报信,也得有机会接触到核心信息才行。”
付少宇沉默着。内鬼的存在,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都可能暴露,不仅抓不到罪犯,只会让六个孩子死不瞑目。必须尽快揪出内鬼,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王局,你觉得……这内鬼的级别会有多高?”付少宇问道。
王铁柱睁开眼,眼神凝重:“能提前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和时间,至少是能接触到联合行动指挥部信息的人。三个单位里,这样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位高权重之辈。”他苦笑一声,“说句实话,地方国安虽然有一定的调度权,但这次行动是三方联动,真要查起来,恐怕会束手束脚。”
付少宇明白他的意思。涉及到高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足够的权限,根本动不了。
王铁柱看着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宇,你或许可以……给郑局打个电话?”
“郑局?”付少宇愣了一下。
“对啊!”王铁柱拍了下手,“你忘了?你是总部郑局亲自点将过来的,论级别,在这次行动里堪比‘钦差大臣’啊!”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古代的钦差都有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你说不定也能拿到这个权限!”
付少宇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现在情况特殊,靠地方力量恐怕难以突破,确实需要更高层级的支持。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但事不宜迟。
他拿出手机,找到郑局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郑局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但依旧沉稳:“少宇?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郑局,打扰您休息了,情况紧急。”付少宇没有废话,把仓库扑空、发现录音笔疑点以及怀疑有内鬼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现在我们怀疑行动部署被泄露,但涉及到多单位高层,查起来有难度,想请您……”
“我知道了。”郑局直接打断他,语气瞬间变得严肃,“内鬼必须查,不管涉及到谁,上不封顶,一查到底!”
付少宇心里一松:“谢谢郑局!”
“谢什么,这是你的职责。”郑局顿了顿,补充道,“需要什么权限尽管开口,总部全力支持你。必要的时候,不用请示,先采取行动再说。”
“明白!”付少宇眼睛一亮,“那我可就‘先斩后奏’了?”
电话那头的郑局被逗笑了,语气轻松了些:“你小子,还知道‘先斩后奏’?不过提醒你,我可不是给你递‘尚方宝剑’的太监,真要出了岔子,你自己扛着。”
“放心吧郑局,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付少宇看向王铁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搞定了。郑局说了,上不封顶,一查到底,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
王铁柱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有这句话,我们就没顾虑了!”他知道,郑局的“上不封顶”意味着什么——就算查到省级干部,只要证据确凿,也可以动!
“现在该想想,怎么把这内鬼钓出来了。”付少宇眼神锐利,“既然他想误导我们,那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走。”
王铁柱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你是说,假装相信录音笔里的内容,去查那个‘张医生’和明天的交易?”
“对。”付少宇点头,“而且要大张旗鼓地查,让内鬼以为我们已经掉进了陷阱。同时,我们暗中另派一队人,顺着防空洞和下水道的线索追查,寻找孩子的下落。两相对比,就能看出谁在从中作梗。”
“高!”王铁柱竖起大拇指,“我这就安排。明面上让公安厅的人去查‘张医生’,动静越大越好;暗地里,我们国安的人悄悄跟进防空洞的线索,这次只动用我们绝对信任的人。”
“还有,”付少宇补充道,“把那个录音笔再让技术科仔细检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提取到除了刀疤脸他们之外的指纹或声音,说不定能找到内鬼的线索。”
“没问题!”
越野车很快驶入市区,路灯的光芒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虽然内鬼的存在像一根毒刺,让人如鲠在喉,但有了郑局的授权,他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付少宇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默默盘算着。内鬼、刀疤脸、张医生、防空洞……这一切就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最关键的节点,一把将整张网扯破。
“对了少宇,”王铁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明天的行动,你打算亲自去哪个方向?”
付少宇毫不犹豫地回答:“防空洞,而且我总觉得,那里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王铁柱点了点头:“也好,我让赵刚跟你一起去,他对哈尔比市的地形熟。明面上的行动,我亲自盯着。”
“嗯。”
车子停在国安分局门口,两人下车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对于他们来说,这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天。
付少宇走进办公楼,没有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技术科。他要亲自盯着对录音笔的二次检测,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技术科的人已经连夜加班,看到付少宇进来,连忙汇报:“付先生,我们在录音笔的外壳上发现了一个模糊的指纹,不是仓库里那伙人的,正在比对数据库。另外,录音的后半段有杂音,像是有人在旁边故意干扰,我们正在试图修复。”
“辛苦了,尽快。”付少宇点点头,站在一旁看着技术员操作。
屏幕上,指纹的轮廓逐渐清晰,杂音也一点点被消除。付少宇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这个指纹和修复后的录音,会不会就是揪出内鬼的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技术科时,技术员突然惊呼一声:“找到了!这指纹比对上了!是……”
付少宇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眼神瞬间变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