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转身,袈裟翻涌如血浪,红眸深处裂开一道近乎痛楚的缝隙。
“穆琯玉。”
他嗓音嘶哑,
“你错了。”
指尖抬起,却悬在她颊边一寸,不敢触碰。
“你不是恶鬼……”
夜风卷着未散的血气拂过,他忽然轻笑一声,眉间朱砂艳得刺目。
“你是连菩萨都渡不了的劫。”
她不该留在这里。
这念头如业火灼心,烧得他指尖发颤。
他见过太多人堕入黑暗,可穆琯玉……她该是佛前那盏不灭的莲灯,而非他血海中的倒影。
他攥紧禅杖,九环震响如亡魂呜咽。
若她留下……
她会与他共罪。
她会染上他的血,会学会他的狠,会像他一样,在杀戮与救赎间永世挣扎。
而他竟可耻地期待过。
他期待她与他一同沉沦,期待她笑着说“地狱我也去”,甚至……期待她比他更疯,好让他不必独自背负这罪孽。
可当她真站在血狱前,眼中映着漫天猩红却毫不退缩时。
他怕了。
不是怕她逃,而是怕她不逃。
怕她终有一日会像他一样,跪在佛前忏悔,却发现连忏悔的资格都已失去。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任袈裟被夜风撕扯。
她是光,是劫,是他穷尽一生不敢触碰的妄念。
他宁愿她恨他、厌他、最终远离他,也好过……
为他这样的恶鬼,脏了她的手。
穆琯玉的瞳孔微微扩大,呼吸在那一瞬间凝滞。
她看着玄霄悬在空中的手,看着他红眸里破碎的光,忽然明白。
“原来如此。”
她的指尖先一步动了,轻轻贴上他停滞的手背,带着他冰凉的掌心覆上自己脸颊。
“所以统领现在要怎么办?”
血珠从她眼尾滑下,像一滴迟来的泪,却浸着笑。
“杀了我这个‘劫’……”
她引着他的手扼住自己咽喉,脉搏在他掌心跳动。
“还是……”
“被我拉下莲台?”
她的脉搏在他掌下跳动,鲜活、脆弱,像一只被他捏住翅膀的蝶。
他该松手的。
他的道是血海,是业障,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修罗路。
而她该站在光里,干干净净地活着,哪怕……没有他。
“穆琯玉。”
他声音低哑,指腹摩挲过她颈侧,力道轻得近乎温柔。
却在这一瞬,催动内力震开她的桎梏。
“你错了。”
他后退一步,袈裟翻涌如隔世的血浪,红眸里凝着近乎悲悯的决绝。
“我不渡你……”
“是因为你不该来这地狱。”
穆琯玉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迸发出更炽烈的光。
她突然欺身上前,在玄霄退开的瞬间一把攥住他的袈裟前襟。
“玄霄。”
她声音轻得发颤,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你以为的光明是什么?”
她拽着他被迫俯身,鼻尖几乎相触。
那滴悬在眼尾的血泪终于坠落,砸在他手背上。
“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活在虚假的净土里?”
她冷笑。
“还是说……”
她突然抓起他的手,狠狠按在自己心口。
隔着衣料,他能感受到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在发烫。
“你打算用余生超度每一个靠近我的人,好维持你所谓的‘光明’?”
她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又快又重,像战鼓擂在他灵魂最脆弱的裂缝上。
“看清楚。”
她一字一顿。
“这里早就染过血了,我的血,你的血,那些因我而死的人的血。”
玄霄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却没能抽离。
她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灼烧着他,比任何业火都要滚烫。
“你以为的莲台……”
她忽然笑了,那笑意艳丽如刀。
“下面埋的都是尸骨。”
她松开他的手,后退半步,当着他的面舔去唇角的血痕。
“现在,统领还要坚持你那可笑的‘道’吗?”
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身后是尚未散尽的血雾。
她就站在那里,不是佛前的莲,而是业火中淬炼出的刃。
“要么现在杀了我……”
她张开双臂,眼中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要么,就承认你的道根本渡不了我。”
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带着蛊惑般的温柔。
“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是来渡你的啊。”
玄霄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尾的血,看着她唇角的伤,看着她张开双臂时衣袂翻飞,像一只焚不尽的蝶。
她早已不是他幻想中该活在光里的那个人了。
她比他更疯,比他更狠,比他更……
执迷不悟。
“穆琯玉。”
他忽然抬手,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狠狠按进怀里。
他的力道大得几乎让她骨骼生疼,可他的声音却低哑得近乎破碎。
“够了。”
“我不需要你渡。”
“不需要你救。”
更不需要你……陪我下地狱。
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呼吸灼热,字字如烙。
“你只要活着……”
“活得好好的。”
“就够了。”
他的道仍在,他的杀孽仍在,他的罪仍在。
可她的命,必须比这一切都干净。
穆琯玉在他怀里猛地一颤。
她先是僵住,随后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的哽咽。
“玄霄啊玄霄……”
她揪紧他的袈裟,指尖几乎要刺破衣料。
“你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额头抵在他胸口,声音闷得发疼。
“我早就不是干干净净的人了。”
她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分明。
“从遇见你那天起……”
“从你第一次用禅杖沾血开始……”
“从我看透你那些自欺欺人的'道'起……”
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臂,一字一顿。
“我就没想过要什么‘好好的’!”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他手背上,她却笑得艳丽如刀。
“你以为这是在护着我?”
她拽着他的手按向自己心口。
“可这里,早就是你的形状了。”
她喘息着,像只濒死的兽。
“要么带我一起下地狱……”
“要么……”
她突然咬破他的指尖,鲜血染红她的唇。
“现在就超度了我。”
夜风卷起两人的衣袂,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玄霄,你选。”
玄霄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执拗,看着她唇上染着他的血,看着她明明在颤抖却仍固执地不肯退让。
她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让他心疼到连呼吸都发颤。
他忽然抬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染血的唇,力道温柔得不像话。
“穆琯玉。”
他低声唤她,嗓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听好了。”
他捧起她的脸,红眸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她的骨血里。
“你从来都是最好的。”
“不管杀过人,还是染过血。”
“不管是在光里,还是在地狱。”
“不管有没有我……”
他的拇指摩挲过她的眼尾,拭去那滴未落的泪。
“你都是最好的。”
夜风拂过,他的袈裟翻涌如血浪,可他的眼神却温柔得近乎虔诚。
“所以……”
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呼吸交缠间,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别哭了。”
“我心疼。”
【玄霄好感度+10%,目前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