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麟应该快回来了……
以他那副“离不开她”的样子,绝不会在外面耽搁太久。
正好,在他回来之前,先会会这位苏小姐。
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表现得正常一点,甚至……可以稍微“弱”一点,才符合她目前“柔弱依赖”的人设,也能更好地衬托出对方的“强势”。
姚浅凝心中定计,脸上的那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迅速收敛,转而换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茫然,仿佛真的只是看到一个意外的访客。
她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宽松的衣袖边缘,眼神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打量,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不确定。
“这位……姑娘?”
“你找谁?”
她的目光扫过苏婉华丽的衣裙,似乎有些自惭形秽般,微微垂下了眼帘,声音更轻了些。
“是……是走错路了吗?”
她将自己完全置于一个“意外闯入者”、“不知所措”的位置上,等待着对方先亮出底牌和来意。
苏婉的目光扫过这简陋的竹屋院落,眼底的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
当她看到从竹影后步出的姚浅凝时,脚步顿住了。
上下打量间,苏婉的眉头越蹙越紧。
眼前这女子,一身素得刺眼的寝衣,长发披散,未施粉黛,脸上还带着那股子怯生生、仿佛受惊小鹿般的茫然无措。
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就是她?
那个把陆江麟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屡次延误军务、金屋藏娇的……狐媚子?
苏婉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极其强烈的荒谬感和厌恶。
她想象中的对手,纵使不是艳光四射,也该是有些特别之处的。
可眼前这个……除了一张脸确实生得极好,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脆弱感之外,还有什么?
柔弱,苍白,一副上不得台面、需要人时刻呵护的样子!
陆江麟是瞎了吗?
他那样一个在沙场上铁血悍勇、说一不二的男人,怎么会喜欢这种……这种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她苏婉,将门之女,自幼习武,性情明烈,敢爱敢恨,哪里比不上这种只会装柔弱博取同情的女人?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精心打扮而来,本想看看是何等绝色,没想到竟是这般货色!
这更让她觉得是一种羞辱,她竟然输给了这样的女人?
姚浅凝那声怯生生的“这位姑娘?”和“走错路了吗?”更是精准地踩中了苏婉的怒点。
装!还在装!
一副纯良无知的样子,背地里还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引了陆江麟!
苏婉下巴扬得更高了,眼神里的轻蔑和讥讽几乎不加掩饰。
她嗤笑一声,声音尖锐而刻薄,打破了竹林的宁静。
“走错路?”
她重复着姚浅凝的话,语气里的嘲讽浓得化不开。
“本小姐还没那么闲,来这种穷乡僻壤散步。”
她向前逼近一步,华贵的锦裙拂过地面,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目光如刀般刮在姚浅凝身上。
“我找的就是你。”
苏婉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毫不客气的审问意味。
“少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看着恶心。”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用什么手段蛊惑了陆将军,让他把你藏在这种地方?”
她的视线扫过姚浅凝身上的寝衣,眼中的厌恶更深,意有所指地讽刺道。
“穿成这样……看来是颇懂如何‘体贴’伺候男人?怪不得能让他连军营都不顾了。”
每一句话都带着刺,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敌意和鄙夷。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她就是来宣示主权,来羞辱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来撕破对方那层“柔弱”的伪装。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位苏小姐的敌意和鄙夷几乎要溢出来了。
骂得真难听啊……不过,正好。
她越是强势跋扈,越是衬托她的“柔弱无辜”。
陆江麟,你可要快点回来,好好看看你这“旧人”是如何欺负你的“新欢”的。
姚浅凝像是被苏婉这劈头盖脸的尖锐质问和刻薄话语吓到了,但她并没有像对方预期的那样惊慌失措或泪眼汪汪。
她只是微微偏了下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被打扰后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仿佛听不懂对方为何如此激动。
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柔软。
“这位……姑娘?”
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依旧保持了基本的礼貌,但忽略了对方话语里的所有攻击性。
“你为何那么生气?”
“我并非什么来历不明之人,只是前些时日不幸遇险,承蒙阿麟……陆将军路过,仗义相救,才暂居于此养伤。”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地看着苏婉,甚至带着点对她刚才那番激烈言辞的不解。
“至于蛊惑……姑娘怕是话本子看多了?”
“陆将军光风霁月,行事自有章法,岂是旁人能轻易蛊惑的?您这样说,未免……有些看轻他了。”
她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为你着想”的意味,仿佛在提醒对方:你这样说你心上人的坏话,不太好吧?
最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更是理直气壮地解释道。
“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自然只能穿得简单些在屋内活动,并非刻意失礼。”
句句回应,句句在理。
没有攻击,没有抱怨,只有平静的陈述和一丝对对方“误解”的无奈。
但每一句,都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苏婉那充满优越感和愤怒的脸上。
尤其是那句“看轻他了”和“陆将军光风霁月”,简直是在用陆江麟的“伟光正”反衬苏婉的“小人心”。
苏婉被她这番“无辜又讲理”的回击堵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女人!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用这种仿佛置身事外、甚至还带着点怜悯和说教的语气来反驳她?
她凭什么一副比自己更了解、更维护陆江麟的姿态!
那副纯然无辜、仿佛只是在进行理性探讨的模样,更是将苏婉衬得像一个无理取闹、心胸狭窄的泼妇!
苏婉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气得她指尖都在发抖。
她精心维持的优雅表象瞬间碎裂,脸上那嫌恶和愤怒再也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