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极其考验耐心的事,而在刺骨的寒风中等待,更是一种身心的双重煎熬。
时间仿佛被冻得凝固,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冰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即使穿着厚厚的衣物,寒气依旧丝丝渗入,让人忍不住跺脚呵气,试图驱散那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冷意。
然而,与这严酷的物理感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场粉丝间暖心的互动。最初的焦虑和抱怨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苦中作乐”的氛围。
她们自发地分享起暖宝宝和热饮,甚至有人拿出备用围巾递给身边瑟瑟发抖的陌生人。细碎的交谈声、互相打趣的笑声,像微弱的火苗,在寒夜中传递着温暖。
当现场响起他们熟悉的歌曲前奏时,数万人开始默契地跟唱,歌声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穿透寒风,仿佛在用集体的热情与恶劣天气对抗。
“连累你俩陪着我在这儿遭罪了,”珍珠的话音里带着歉意,将自己的暖宝宝递给了程然,“再贴一个,你穿的少。”
程然一点儿没客气,接过去就直接掀开外套贴在了腰间,“瞎客气什么。”
她声音扬高,几乎要被四周鼎沸的人声盖过,“就算你不来,这场演唱会我也不会去包房里看。那儿虽然暖和,可像隔着玻璃缸看鱼,没意思透了!”
一阵冷风猛地卷过,吹得她长发乱飞。程然抬手将发丝捋到耳后,眼角眉梢都带着点儿狡黠的得意,像个前辈似的讲述着自己的经验。
“等着吧,好戏在后头。他们待会儿会专门往我们这边‘饭撒’,比心、挥手、扔小礼物!包房里看得再清,能有这热气腾腾的互动?能听见身边人快把屋顶掀翻的尖叫?”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凑近珍珠压低声音:“比如说志龙,他可是出了名的宠粉。为了让粉丝‘不虚此行’,好几次都把脸主动凑过去满足粉丝们想摸一摸他的心愿,听小安说,有次还被美甲给划破了。”
“还有你家top,”程然促狭地用手肘碰碰珍珠,“表面酷酷的,其实击掌时总故意使点劲儿,跟粉丝‘相爱相杀’,特别逗。”
她用力跺了跺冻僵的脚,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细碎的趣事,语气却愈发昂扬:
“前排才是演唱会的魂儿!音响的震动从脚底板直冲上来,能看清他们额角的汗珠,甚至能闻到空气里混着汗水、热情和冷风的特殊味道......”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那表情格外认真:“珍珠,我带你来这儿,就是要让你亲身体验这种氛围,看看‘追星女’那种不求回报、最纯粹的喜欢,究竟能有多迷人!”
话音未落,舞台灯光骤然暗下,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人群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如潮水般将她们淹没。
程然紧紧抓住珍珠的手,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她凑到珍珠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什么都别再想,因为......狂欢......开始了!”
小安的目光从珍珠写满惊奇的脸上移开,落回舞台。
砰!五束强光骤然刺破黑暗,精准地打在舞台上。灯光之下,五座升降台缓缓托起五道挺拔的身影。
他们背光而立,轮廓被勾勒得清晰而凛然,虽看不清面容,却已然散发出一种掌控全场的、近乎凌厉的气场。
音乐前奏如惊雷般炸响,整个场馆随之沸腾。
小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越过激动的程然,落在了珍珠脸上。
珍珠微微仰着头,舞台的强光在她清澈的瞳孔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茫然不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宛如失神的专注。
程然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兴奋地摇晃着,在她耳边大声喊着什么,但声音完全被淹没在爆炸开来的音乐和前奏里。
永裴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如同利刃,劈开喧嚣,直冲云霄:
la~la~la~lala~
......
来了!!!居然是《天国》开场!改编的真棒啊!!!程然尖叫着跳起来。
全场沸腾!熟悉的旋律如同号令,看台瞬间化作翻涌的声浪海洋。应援棒汇成的皇冠海,疯狂地涌动起来。
珍珠被程然拉着站起,身不由己地被人潮的节奏推动着。
震耳欲聋的合唱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成千上万人发自肺腑的声嘶力竭,是信仰,是宣泄,是青春最滚烫的共鸣。
歌曲间隙,top果然如程然刚才说的那般,踩着节奏走到舞台边缘,微微俯身,目光扫过前排一张张激动得通红的脸庞。
他伸出手,在空中划过一道随性又精准的弧线。前排的粉丝配合着他举起手,小安一转头,发现珍珠的手也被程然兴奋地举起。
top的手掌轻轻拍过几只幸运的手,包括珍珠的指尖。那触感一瞬即逝,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
啊——!他和你击掌了啊!这小子瞄准了你来的......程然比珍珠还激动,搂着她的肩膀又叫又跳。
珍珠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点皮革的触感和难以言喻的温度。
她抬起头,看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人,他正对着她们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让粉丝疯狂的笑意。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距离感和亲密感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这就是......程然说的,最纯粹的喜欢吗?不需要理由,不问结果,只是在这一刻,被巨大的热情包裹,感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活生生的感动。
下一首是节奏强劲的舞曲。
志龙一个利落的滑步来到台前,在间奏时,他突然将脸凑近前排粉丝,闭上眼,嘴角带着纵容又温柔的笑意。
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场馆的顶棚!他停留了短短两三秒,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阴影,然后才笑着退回光圈中央。
冷风依旧在吹,但珍珠已经感觉不到丝毫寒意。汗水浸湿了额发,心跳与鼓点同频,喉咙有些微微发紧。
她看着身边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笑容灿烂无比的程然,又看了看台上那五个肆意挥洒着热情的身影,忽然有些明白了程然为什么不喜欢在包房看。
因为在这里,所有世俗的烦恼都被音乐暂时冲散,只剩下最直接、最本真的快乐与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