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别院,静室之内,茶香袅袅。
旺财趴伏在温玉地面上,狗眼半眯,看似在打盹,实则正按照那日天机阁长老的点拨,以一种极其笨拙且充满它个人风格的方式,尝试“品味”和“梳理”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
它把那狂暴的雷劫之力想象成最辣的肉骨头,需要小心翼翼地舔,不能一口吞,不然舌头会麻。
把混沌根基当作没味的白米饭,得混着别的“菜”一起吃才香。
把戊土精华当成糯叽叽的灵米糕,粘牙,但顶饱。
把怪丹残留的丹毒戾气当成……呃,大概是过了期的肉包子?闻着有点怪,但好像还有点能量,不能浪费,得一点点磨……
它就用这种“美食家”的思维,调动着自己那并不算聪明的神魂力量,去“安抚”、“搅拌”、“尝试搭配”体内那些桀骜不驯的能量流。
过程自然是惨不忍睹。
“噗!”一声轻响,它屁股后面冒出一小股夹杂着火星和土腥味的黑烟,大概是“雷劫骨头”和“戊土糕”搭配失败,产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化学反应。
“嗝儿~”一个带着电火花的饱嗝打出,震得它自己脑袋晃了晃。
偶尔它身上某块皮毛会突然硬化,泛起金属光泽,下一刻又变得柔软如水波荡漾,显然是金、水属性的能量在它体内瞎窜。
但它乐此不疲。因为它发现,虽然过程磕碜了点,时不时还给自己加点“内伤”,但每次“品尝”梳理之后,身体确实会舒服一点点,那些能量好像……没那么闹腾了?而且,它感觉自己对背上那套仙铠的掌控,似乎也顺畅了一丝丝。
那五个五行灵傀,如同五块颜色各异的暖玉,静静地躺在它身边,吸收着静室内的精纯灵气。它们表面流淌的微光,与旺财体内逐渐趋于“有序”(相对而言)的能量波动,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一日,天机阁长老再次来访,依旧是一壶清茶。
他看了看旺财身上那虽然依旧杂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处于爆炸边缘的能量气息,微微颔首:“孺子可教也。虽道路崎岖,方法…别致,但方向是对的。”
他放下茶杯,并未再多言道法,而是话锋一转,说起了看似无关的话题:“天地万物,皆有其性,有其理。金石顽固,流水无形,草木枯荣,烈火烹油…此乃自然之道。强求金石如水,逼迫流水似金,便是逆天而行,徒劳无功。”
旺财歪着头,听着这些“金石”、“流水”,狗眼里满是茫然。它只对“烹油”有点兴趣,觉得跟吃的有关。
长老见状,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静室窗外。窗外,一株灵植正随风轻轻摇曳,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看那露珠,圆润自如,随叶而走,不争不抢,却蕴含天地精华。此乃‘自然’。”他又指了指静室墙壁上镶嵌的一颗夜明珠,“再看此珠,内敛光华,稳固自身,照亮一隅,亦是‘自然’。”
旺财看看露珠,又看看夜明珠,还是不太明白。它只觉得那露珠看起来好像挺好喝,夜明珠看起来挺亮,能当玩具。
长老不再多说,留下若有所思(其实是在想晚上吃什么)的旺财,飘然离去。
长老走后,旺财盯着那滴摇摇欲坠的露珠看了半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依旧不太听话的毛发和能量。
“自然…?”它狗脑子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它不懂什么大道至理,但它有它自己的理解方式。
它觉得,自己掉毛,是自然的。
它觉得,自己饿,想吃饭,是自然的。
它觉得,打架的时候用爪子挠、用牙咬,也是自然的。
那为什么,操控能量就不能自然一点呢?为什么非要像人族修士那样,盘膝打坐,念些听不懂的咒语?
它尝试着,不再去“强迫”那些能量,而是…引导?或者说,顺着它们自己的“性子”来?
它不再试图将雷劫之力完全压制在经脉某处,而是允许它们在毛发间跳跃,只要别跳得太厉害就行。
它不再强求混沌根基必须沉入丹田,而是让它像背景一样弥漫在全身,作为基础的“汤底”。
它甚至尝试着,将一丝戊土精华引导到爪子上,让它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厚重气息,方便挖坑……
这种“放任自流”、“顺其自然”的方式,起初更是混乱,差点又引发小型能量风暴。但渐渐地,旺财发现,当它不再强行“掌控”,而是学会“引导”和“顺应”时,那些能量反而变得…温顺了一些?
它们依旧杂乱,依旧各有各的脾气,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时无刻都想造反,而是在旺财那简单却坚定的“吃饭睡觉打架”核心意志下,形成了一种动态的、粗糙的、却异常坚韧的平衡!
它身上那套仙铠,在这种“自然”状态下,仿佛也活了过来,雷纹的流淌不再僵硬,而是如同呼吸般有了韵律。额头的第三眼符文,光芒也内敛了许多,不再那么刺眼。
它甚至无意识地,从身上薅下一根狗毛。那狗毛不再是单纯的紫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泽,内部隐隐有微缩的雷纹、土黄的光点、甚至一丝水汽流转!这根毛,仿佛就是它体内那混乱却达成微妙平衡的能量集合的缩影!
它好奇地看着这根与众不同的毛,用爪子扒拉了一下。
那根狗毛竟然没有直接飘走,而是在它妖力的自然牵引下,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润的弧线,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那五个五行灵傀的中央。
嗡!
五个原本沉寂的灵傀,被这根蕴含了旺财“自然道韵”的狗毛触及,竟然同时轻微震颤了一下,表面光芒流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它们与旺财之间那丝联系,仿佛也变得更加清晰、自然。
旺财狗眼一亮!
它好像……摸到了一点门槛?
一种属于它自己的、基于“吃、睡、打、掉毛”这四大本能的、独一无二的“道”的门槛!
它兴奋地人立而起,想要再试试,结果动作太大,牵扯到还没完全好的内伤,疼得它“嗷呜”一声又趴了回去。
但它狗眼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原来……悟道,也可以这么……自然?这么……好玩?
……
与此同时,丙字七十三号院。
李狗蛋的日子愈发水深火热。流云宗的刁难变本加厉,甚至开始有不明身份的修士在院外徘徊,气息不善。而咪咪子、鹉哥、呱呱这三个家伙,惹祸的能力也与日俱增。
咪咪子已经不满足于偷邻居,它居然胆大包天地溜进了大会临时开设的“百宝坊市”,试图对一家丹药铺子下手,结果触发了禁制,差点被当场抓住,狼狈逃回,还顺带引来了坊市护卫的排查,让李狗蛋好一番赔罪解释。
鹉哥的“院骂”范围持续扩大,它不仅骂流云宗,连一些路过的高阶修士、甚至大会组织方的某些安排不顺它心意(比如送来的灵果不够甜),它都要结巴着点评几句,拉仇恨的能力堪称mAx。
呱呱则彻底将小院周围的地脉当成了它的试验田,今天让东边灵气浓郁如水,明天让西边地面坚硬似铁,搞得附近修士修炼时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自家洞府就塌了或者灵气爆了。投诉的玉简几乎将李狗蛋淹没。
李狗蛋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每天不仅要修炼(在极其不稳定的灵气环境中),要研究古籍,要应付流云宗的阴谋诡计,还要给三个祖宗擦屁股,身心俱疲。
“道法自然…道法自然…”被逼到绝境的李狗蛋,看着院子里那三个上蹿下跳、将“自然”(搞事)发挥到极致的家伙,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这句话。
他忽然有种荒谬的明悟。
或许……对付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用常规的方法根本行不通?堵不如疏?自己是不是也该……“自然”一点?
一个大胆的、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既然管不了,那就不管了?甚至……利用它们?
他看着正在试图将一块墙砖抠下来当磨爪石的咪咪子,看着蹲在院墙上对着天空一朵云彩骂骂咧咧的鹉哥,看着把院中石凳用泥土包裹起来似乎想种点什么的呱呱……
李狗蛋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带着几分疯狂和释然的笑容。
“罢了……那就……一起‘自然’吧!”
悬空山的天空,依旧祥云缭绕。但丙字七十三号院内外,一场更加“自然”、更加沙雕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天机阁别院内,某条初步领悟了“狗毛自然道”的大狗,打了个带着饭香的饱嗝,浑然不知它的伙伴们,即将在外界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