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抬起的手还未落下,指尖凝聚的灵力刚成形,地面骤然炸开三道血光。那光柱呈倒三角排列,直冲天际,将他与高塔之间的空间彻底封锁。令印在掌心溃散,反噬之力顺着经络倒灌,他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滑下。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半步,左手在空中疾划,一道暗红符纹浮现,压住心脉震荡。传音随即扩散:“按原计划推进,不必回援我!”
话音未落,三具残破的傀儡核心突然抽搐,黑铁碎片自行漂浮,血晶熔成液态,在空中交织成新的躯壳。三尊身形高大、面无五官的血傀魔将落地,巨刃插地,震起一圈尘浪。它们没有立刻进攻,而是缓缓围拢,封锁所有退路。
东侧塔檐跃下一名黑袍副统领,双手交叠于胸前,口中低语如蛇行草间。战场上的灵流开始扭曲,远处联盟战士的动作变得迟滞,有人突然调转兵刃,砍向身旁同袍。幻杀之术已起。
路明瞥见左翼方向火光倾斜,玄天宗主的身影被逼退出战圈,肩头染血;右翼地藏阁老陷入一片灰雾,身形时隐时现。死士队原本贴塔推进,此刻也被九卫残部截断,三人倒地不起。
他低头看了眼左臂,袖中那根断脉针早已备好。这是最后能避开魂蚀锁定的手段——以经络封闭换取短暂脱控。他不动声色,故意将右肩露出空档,灵力波动刻意紊乱。
黑袍副统领果然出手。一道漆黑锁链自其掌心射出,直扑路明识海。就在链尖触及眉心刹那,他猛然抬肘撞向自己左臂,断脉针刺入要穴,经络瞬间闭合。魂链扑空,反被一股逆流冲击,黑袍人手腕一颤,施法手印出现裂痕。
路明趁机掷出拓片残纹,符光炸裂,正中对方结印之手。骨裂声响起,黑袍人闷哼后退,脸上闪过一丝惊怒。
高塔内部咒音陡然加剧,地面传来沉闷共鸣。路明抬头,塔身裂纹中渗出幽蓝光芒,那是地底三百丈的主阵正在逆向充能。九卫残部与七名祭司跪伏塔基,鲜血顺着刻纹流入阵眼,九幽归墟阵已然启动。
他不再犹豫,翻身跃向塔壁,指尖蘸血,在墙面连刻七道破灵符。每划一痕,体内伤势便加重一分,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东西在缓慢撕扯内脏。但他没有停,最后一道符成,墙面灵光微微一滞,阵法运转速度减缓。
三块静音符砖还藏在腰侧。他将它们全部抽出,运劲掷向塔基阵眼缝隙。符砖嵌入瞬间,咒语音节戛然而止,祭司们动作僵住,仿佛被无形之手掐住喉咙。这静默只能维持片刻,但足够拖延。
塔外战局却已恶化。左翼伏兵突现,竟是早已埋藏于山腹的暗卫队,玄天宗主带伤迎战,终究不支后撤。右翼地藏阁老被困幻阵,两名弟子为救他自爆元婴,才勉强撕开一角,却仍无法脱身。死士队仅剩五人,被九卫残部死死压制在塔下废墟。
五道巅峰气息从四面逼近。血傀魔将再度合围,步伐沉重,地面随其移动而龟裂。路明站在塔顶边缘,脚下砖石已被先前的冲击震松,稍有不慎便会坠落。
他深吸一口气,任由鲜血从掌心滴落。下一瞬,他主动迎向其中一尊魔将,硬接一掌重击。拳劲轰入胸膛,他借力腾空,越过另两尊围杀者,跃至塔顶最高处。视野豁然打开,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联盟阵型正在瓦解。火线断裂,灵光零落,许多战士已开始后撤。唯有高塔区域还在抵抗,但也只是垂死挣扎。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骨笛,灰白无纹,是南线幸存者临终前塞入他手中的遗物。十二枚净火雷埋设于战场各处,唯有此笛可引动。
短促哨音响起,尖锐刺耳,穿透战场喧嚣。
第一声雷爆在东谷入口,火浪掀翻数十暗卫;第二声炸于北坡断崖,滚石崩落,截断敌方援路;第三声在西南角炸开,困住九卫残部的幻阵瞬间紊乱。接连十二响,战场陷入短暂混乱,敌方合围之势被迫中断。
可代价也随之而来。骨笛在掌心碎裂,残渣混着血水滑落。他体内最后一丝灵力也被抽空,双腿微微发颤,只能单膝跪在塔顶,一手撑地维持平衡。
塔内咒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九幽归墟阵重新运转,幽蓝光芒转为暗紫,塔基裂纹中开始渗出黑雾,那是亡魂被强行抽取的征兆。
五名强者再度逼近塔顶,血傀魔将踏着阶梯缓缓上升,每一步都让塔身震颤。黑袍副统领站在远处,右手缠着布条,眼神阴冷,却没有再上前。
路明抬起头,望着塔内深处。那里有一扇石门正在缓缓开启,门后传出的脚步声缓慢而稳定。
他缓缓站起,抹去脸侧血迹,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剑身沾了血,滑腻难握,但他没有松手。
塔下传来联盟战士的怒吼,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遥远得像隔了一层水幕。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剑缓缓抽出半寸。剑锋映着天边微光,已经卷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