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叛变过。”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我一直为幕后主使效力,但,”
他顿了顿,深绿眼眸锁住她,语气复杂:“我也在为老板效力。”
这句话挺矛盾,像一把钝刀在乔依沫的思绪上反复搅动。
像无法否认的……双重身份。
也证实了,他就是间谍。
得知这个事实,恐惧淹没心脏,她目光微滞,怔愣地仰望:“所以……你跟纪北森……幕后主使是一伙的……”
艾伯特没说话,深绿色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沉默也在这一瞬间被默认。
“原来是这样……”
得到沉默的答复,乔依沫失神地凝望地面,双腿不受控制地想要软在地上,
“所以在老爷爷农庄……你抓了所有暴徒……唯独没有抓到纪北森……是因为你放走了他……”
越说到后面,她颤抖的声音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也是,司承明盛说你是一名非常厉害的雇佣兵,怎么就抓不到纪北森呢?”
她喃喃自语,细想着轰炸皇后山时的所有事情……
又想到加拿大,老爷爷在她怀里被纪北森一枪爆头,血液飞溅在她身上、脸上,周围有熊熊大火,灼烧她的肌肤。
这些画面像电影般不断地在她脑海中重现。
这些联系一起,乔依沫像坠入冰窖,仿佛有无数只蛆虫在血液里蠕动。
艾伯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再次朝她逼近,缩短她的安全距离,眸光如蟒:
“sen的事情你想报仇我不会插手,你想活着就好好呆在老板身边,不要再去浑这趟水。”
他的靠近带来巨大阴翳。
乔依沫仓皇失措,继续后撤,后背几乎抵到墙栏。
她仰望着巨人:“你就不怕我告诉司承明盛?”
艾伯特掠过一丝近乎认命的神色:“大不了我会死得很惨而已。”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
巨人打量着她:“起初我以为你是下一位间谍,但我猜错了。”
她纯属意外。
她强装镇定:“为什么……你会怀疑我是间……间谍?”
“老板查到冉璇在贝瑟市,情况紧急,老板赶到贝瑟市的时候,那些人才把冉璇带走。他没找到冉璇,却凭空出现了你。”
艾伯特的目光落到她乌黑的头发与亚洲特征的面孔,深绿眼瞳,带着审视,
“你跟冉璇都是亚洲面孔,出现得又巧合,我很难不起疑。”
“……”女孩闪着澄澈的眸子。
“而且,你当时一直抓着他的腿不放,这种阻碍他的行为意外地……给他们争取了销毁现场的时间,我当然不会阻止你。”
乔依沫的瞳孔收缩,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如果……如果我……我没抱住他……没有阻碍到他……他是不是就会找到冉璇……找到幕后主使……”
“是。”艾伯特承认。一步之差。
她的出现,直接打乱了司承明盛后面的所有计划。
一个字,让她呼吸一窒,眼尾渐渐泛红。
她不断地回想着当时的场景,似乎在极力地解释:“可是……如果我没抱住他……我会被那群人强……强暴……”
如果不抓住司承明盛,她会被那好几个男人在走廊上强暴……大厅的……二楼的走廊上……
“不用难过,这是老板的命。”
艾伯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注定要遇到你。”
那么多的巧合碰到一起,神明的安排。
一个华国女孩的出现能扭转这么多事情,说起来也是稀奇。
乔依沫思绪混乱极了。
她越想越委屈,感觉自己好像耽误了司承明盛的大事,但如果不截住他,她会被轮……好纠结……
她朦胧着水雾,两行泪顺着脸颊掉落下来。
“司承明盛应该不会怪我吧……”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爱你都来不及,怪你?”艾伯特无语。
“如果他当时知道了……一定怪我……”
“没有如果。”艾伯特不喜欢假设。
听到这里,乔依沫低下头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
湿漉漉的眼眸再次仰头看向他:“你当时对司承明盛说了些话,他才把我带走……对……对吗?”
“是。”
“……”乔依沫低下头,有着洞悉真相后的难过与忧伤。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你……你既然是幕后主使的人……为什么没有对司承明盛下手?”
“我早就不想为那边效力了。”
他的声音拖着沉重的沙哑。
乔依沫疑惑:“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帮幕后主使?”
艾伯特略显疲惫:“十七年前,幕后主使在我身上注射了一种特制的毒剂,只有完成他下达的任务,才能获得短暂的解药。”
“什么?毒剂?”乔依沫惊愕。
“嗯,即使没有任务,也会有陌生人定期给我解药,吃下就不会暴毙而亡,我现在还不能死,就算死,我想死得有价值。
这十七年来跟老板相处,我欣赏他的魄力、智慧,他创造的一切,甘愿成为他的下属。”
言外之意,就是他与幕后主使的关系属于被迫,用生命做筹码的服从;而对司承明盛,是他心甘情愿的忠诚。
所以,该怎么形容艾伯特是什么样的间谍?
司承明盛的出现,仿佛让他在绝境中找到值得效忠对象的迷途者。
乔依沫垂下眼睑,不断地消化这些秘密,这一次,她声音平静了些许:“那幕后主使有让你杀掉司承明盛吗?”
“没有。”
“为什么?”
“前些年的任务是寻找「世族令牌」,”艾伯特的语气恢复事务性的冷静,“国王之城很大,我没能找到,幕后主使才派冉璇,几个月之后,令牌被盗走。”
“后来幕后主使的身体状态差,他在等身体康复,然后亲自动手。”艾伯特如实回答。
“身体?”
“他身体差,一直在治疗,今年有好转。”
也就是说,他现在能亲手杀掉司承明盛了,并且随时都会给艾伯特发起下一个任务。
乔依沫眉头紧皱,内心开始不安:“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令牌是什么?”
艾伯特:“「世族令牌」,一个能掌控国家的通行证,持有者能操控皇室贵族,谁举令牌谁就是皇裔世族。”
“……”乔依沫似乎听明白了,
但巨大的信息流冲击她的脑海。
正在努力消化中……
见她低头思索,艾伯特想要结束话题:“事情差不多就这样。”
乔依沫抬头,问出了关键的问题:“所以你……站在谁那边?”
“司承。”他没有犹豫地说。
听到这个回答,乔依沫警惕的心松懈几分。
但担忧并没有消失:“幕后主使近期……有下达什么任务吗?”
他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乔依沫疑惑极了。
“我早晚都是死,如果真的死了,希望到时候你能把这些事情告诉老板。”艾伯特强调,“现在不能说。”
早晚都是死……
他要么死在幕后主使手里,要么死在司承明盛手里……
乔依沫嗫嚅着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她恢复平静地看着艾伯特。
细想着自己从认识司承明盛到现在,艾伯特都像一个可靠有力的影子……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浮现,小老鼠试探询问:“如果司承明盛能解开毒剂,你能彻底摆脱幕后主使的控制吗?”
艾伯特冷嗤:“老板不会原谅我的。”
“为什么?”
“如果他确定我是间谍,会直接弃掉我。”
乔依沫抿唇,黑色眸子带着丝丝亟望:“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会试试说服司承明盛,让他给你一次机会。”
“你?”绿色眼眸上下打量这只小老鼠。
乔依沫也跟着上下打量单薄的自己,语气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淡淡道:“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跟司承明盛谈这些还是可以的。”
哄司承明盛,对她来说挺简单。
“不了,等我死了,你再告诉他吧!”艾伯特看着天空,“老板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他会更加确定我就是另一位间谍。”
“所以现在……先别告诉他。”艾伯特的声音嘶哑带着低卑:“我还想为他效力。”
“那你就得听我的。”女孩目光坚定。
“……”艾伯特沉默
乔依沫吸吸鼻子,睁着黑亮的眸子:“你把这十七年来,所有能记得的任务都列出来给我。”
“为什么?”
“我能保证司承明盛原谅你,并且能帮你找到新的解药。”她坚定地道。
艾伯特苦笑:“姓乔的,你不了解,老板是个比我还狠的男人,不用费力了。”
乔依沫嘴角抽动:“反正迟早都会被他发现,又或者司承明盛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在等你主动告诉他呢?”
艾伯特的笑容僵硬。
“你在他身边呆得最久,天天挨打挨骂,哪怕他猜出来你是幕后主使的另一个间谍,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不是吗?”
“……”艾伯特掀掀唇。
自己哪怕杀人放火被关进大牢,被众人谩骂,老板都会想办法救他。
顶多被他暴打一顿,第二天仍然可以站在他身边工作。
也许他早就把艾伯特看成自己人了,而自己……也是如此。
那年他们在荒岛,两个人徒手干掉了500多名海贼,那时候的老板就已经把他当朋友了吧?
好多好多,自己与老板共同经历的打打杀杀……
想到这里,艾伯特隐隐动摇,内疚地低下头。
这个高大的铁血直男,绿色眼眸第一次流露忧伤的神情。
“好。”
深绿瞳孔与黑色眸子对视,他郑重地道,“我会去整理这十七年来做过的所有任务。”
乔依沫点头:“那我暂时不会告诉他。”
语毕,她继续问,“对了,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吗?”
艾伯特如实交代:“我没见过他真正的样子,我们唯一一次见面在十七年前,是一名管家代他见我的。”
“你觉得会是谁?”
“很大概率是皇裔世族的人。”艾伯特说。
“好。”
见她如释重负地吐气,艾伯特盯着她:“现在你还怕我吗?”
乔依沫摇头:“你会伤害我吗?”
“之前说过的话算数。”艾伯特学着司承明盛的语气。
乔依沫脸色好了些许,她又问:“那你会伤害司承明盛吗?”
“不会。”
这个答案,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心里回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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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怕脑婆们看不懂……这几章信息量确实会比较大……脑婆看不明白的话记得跟我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