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雨丝斜斜划过阁楼的雕花窗棂,凌星眠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拂过檀木匣里的玉衡星碎片。温润的玉石突然震颤起来,猩红的光晕如同活物般在碎片表面流转,不同于上次险兆共振时的刺目,这次的光芒像被揉碎的晚霞,在玻璃展柜上投下细碎的星芒。她立刻将银质星盘仪从绒布套中取出,十二道青铜星轨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当碎片嵌入天璇位的瞬间,红光如游龙般顺着刻满古篆的轨道蜿蜒,最终在墙面投影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凌星眠踩着梯子取下顶层置物架的旧相册,木质梯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泛黄的相纸间滑落一张黑白照片,边角因岁月侵蚀泛起褐色的褶皱。照片里,顾时砚的爷爷身着笔挺的中山装,胸前别着枚暗纹胸针,身旁的外婆戴着珍珠发卡,耳后还别着半朵枯萎的白兰花,两人站在 “七星占星馆” 的鎏金匾额下微笑。背景里,八角飞檐上的铜铃依稀可见,铃舌处缠绕着褪色的红绸,而照片右下角,用钢笔写着 “民国三十七年秋” 的字样,字迹边缘已晕开淡淡的墨渍。
手机震动声打破寂静,凌星眠拨通顾时砚的号码:“玉衡星碎片在指引我们,开阳星碎片就在占星馆的某个位置,而且和你爷爷、我外婆有关。” 她摩挲着照片边缘微微卷起的毛边,指尖触到背面凸起的刻痕,“这照片背面还有半句诗 ——‘七星归位时,故人踏月来’。” 话语间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仿佛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往事正顺着指尖的纹路苏醒。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技术部刚查到,占星馆现在是一家古董店,老板是史家的后人。二十年前,史家与秦家有过青铜器修复项目合作,说不定保存着当年的图纸。” 顾时砚顿了顿,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文件翻动的沙沙声,“不过那家店位置偏僻,周边监控覆盖率不足,明天我们得小心。”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里,藏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挂断电话后,凌星眠展开星图,用朱砂笔在七星巷位置点下红点。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星图上投下斑驳阴影,她突然注意到,照片背景里的屋檐弧度,竟与星图上的开阳星轨迹完美重合。星图边缘还留着外婆生前用蓝墨水画的批注,褪色的字迹与朱砂红点在月光下交织,像是跨越时空的对话。
出发前夜,凌星眠在工作台前摊开《浑天星象录》,书页间夹着的干枯银杏叶轻轻飘落。钢笔尖悬在 “七星连珠,天地同炁” 的批注上方迟迟未落,批注旁还有外婆娟秀的小字:“此象百年难遇,见者当应天命”。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时砚发来的语音:“医生说伤口愈合得很好,明早八点准时接你。对了,我让小陈准备了便携式星象仪,路上你可以慢慢推算。” 语音末尾带着电流杂音,却掩不住字句间的温度。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助理小陈抱着保温食盒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细密的雨珠。食盒里是银耳莲子羹和桂花糕,附在盒盖上的便签字迹遒劲:“留点精力给明天的占星馆探险,今晚的月亮,我替你守着。” 凌星眠倚在玄关,看着电梯下行的数字,突然发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唇角不知何时已扬起温柔的弧度。保温食盒的热气氤氲在冷空气中,与窗外的月光交融成一片朦胧的暖。
她将加固过的星盘放入防水背包,又塞进急救包和紫外线手电筒。月光透过半掩的窗帘爬上床沿,凌星眠握着外婆留下的罗盘沉沉睡去,梦中,占星馆的铜铃在风中轻响,七道光芒自天际坠落,在顾时砚眼底汇成银河。睡梦中她无意识攥紧罗盘,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淡淡的红痕,而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云层,仿佛在为明日的冒险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