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火力的出现,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投下了一根绳索。叶凡背着巴隆,与负伤的“山猫”一起,踉跄着冲过干涸的河床,迅速消失在接应人员构筑的临时防线之后。
追兵的枪声和叫嚣被茂密的丛林与精准的反击暂时阻隔,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接应他们的是“影子”提前部署在金三角外围的另一支精锐小队,代号“丛林之狐”,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擅长丛林作战的好手。他们没有任何废话,立刻接手了警戒和断后任务,引导着叶凡三人向着更深、更安全的丛林腹地转移。
一行人沉默而迅捷地在黑暗中穿行,如同真正的狐群。叶凡依旧背着巴隆,他的体力几乎透支,内力更是近乎枯竭,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在支撑。巴隆的身体依旧滚烫,那不稳定药剂的能量如同阴魂不散的毒蛇,在他经脉中左冲右突,时不时引发一阵剧烈的痉挛。
叶凡不敢有丝毫停歇,即便在移动中,他也持续不断地将自身所剩无几的、温和的内力,通过手掌缓缓渡入巴隆背心要穴,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巴隆近乎干涸的经脉,勉力护住他那摇曳的生命之火,并尝试疏导那些狂暴的能量。
银针已经无法再用了,他的精神力和控制力都达到了极限,强行施针只会适得其反。
“山猫”的手臂经过了简单的包扎止血,但失血和疲惫也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咬着牙,紧紧跟在叶凡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也不知道行进了多久,直到天际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丛林中的鸟鸣开始取代夜的死寂,“丛林之狐”的队长才示意在一个隐蔽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山洞前停下。
“这里相对安全,可以暂时休整。”队长低声道。
叶凡小心翼翼地将巴隆平放在洞内干燥的苔藓上,自己也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破碎不堪的衣物。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再次检查巴隆的状况。脉象依旧紊乱而微弱,但似乎……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丝?是他持续输入的内力起了作用,还是那药剂的狂暴期正在过去?
叶凡不敢确定。他握住巴隆粗糙而冰冷的手,将最后一丝温和的内力缓缓渡过去,声音沙哑地低唤:“巴隆……兄弟……撑住……我们出来了……”
或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或许是内力的持续滋养终于触及了巴隆意识的最深处,又或许是那该死的药剂能量短暂平复的间隙——
巴隆那紧闭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叶凡的心猛地一跳,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巴隆的手指也微微动了一下。
“巴隆?”叶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俯下身,紧紧盯着兄弟的脸。
在叶凡和“山猫”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巴隆的眼皮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了一条缝隙。那双原本如同猛虎般锐利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极致的疲惫、痛苦和一丝……刚刚苏醒的茫然。
他的目光涣散了片刻,才终于艰难地聚焦在叶凡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上。
“……叶……哥……”巴隆的嘴唇翕动着,发出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是我!巴隆!你醒了!太好了!”叶凡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连日来的担忧、愤怒、疲惫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宣泄。“山猫”也凑了过来,虎目含泪,激动地低吼着:“巴隆!你这头蠢熊!吓死老子了!”
巴隆的眼神缓缓移动,看了看叶凡,又看了看“山猫”,似乎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那噩梦般的实验室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和急切所取代。
他试图抬起手,却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只能用力反握住叶凡的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叶……哥……”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北极……基地……”
叶凡心中一凛,立刻凑近:“北极基地怎么了?巴隆,慢慢说。”
巴隆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景象,他断断续续地,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下面……还有……东西……”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脸色再次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显然回忆和说话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也再次引动了体内残余的药力。
“下面?基地下面还有什么?”叶凡急切地追问。
“伯爵……没……没说……但我……感觉到……很深……很……危险……”巴隆的眼神开始涣散,抓着叶凡的手也渐渐无力,“能量……不一样……比……那些……怪物……更……”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随即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身体又开始轻微地痉挛起来。
“巴隆!巴隆!”叶凡焦急地呼唤着,再次渡入内力稳定他的情况。
虽然巴隆只说了只言片语,但信息量却巨大无比!
北极基地下面,还有东西!
连“伯爵”可能都未曾完全掌控,或者刻意隐瞒的东西!
那东西蕴藏着与众不同的、可能比基因改造战士更危险的能量!
巴隆凭借其敏锐的直觉或者说在实验室被折磨时无意中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叶凡脑海中炸响!
他一直以为,北极基地的核心秘密就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基因技术和那些强化战士。难道……那冰封的废墟之下,还隐藏着更深层、更恐怖的秘密?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源头?还是某种……连创始人都感到恐惧,以至于留下警告的未知存在?
“伯爵”如此执着于北极,甚至在他逃脱后,依旧在利用那里的数据继续进行实验,是否不仅仅是为了基因技术,也是为了基地下面的那个“东西”?
无数的疑问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涌上叶凡心头。
他原本以为摧毁了“伯爵”在金三角的巢穴,夺回了关键数据,重创甚至杀死了“伯爵”,为巴隆报了仇,一切就暂时告一段落。但现在看来,北极的谜团,远未解开!甚至可能牵扯出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真相!
他低头看着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巴隆,紧紧握住了拳头。
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绝不能辜负!
北极,他必须再去一次!这一次,他要掀开那冰层之下,最深处的秘密!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确保巴隆的安全,必须带着兄弟们,活着离开这片吃人的丛林,返回星海市!
天,已经亮了。新的危机和更漫长的征途,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