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期已近尾声。
在关子元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苏悦的气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咳嗽和低烧早已消退。
这些天,除了寸步不离地守着苏悦,关子元几乎翻遍了所有能接触到的学术论坛、新闻网站和社交媒体,试图寻找类似他和黄铭遭遇的案例。
那些精心撰写的论文被恶意拒稿,随后核心思路甚至数据被位高权重者迅速“借鉴”发表。
然而,真正能浮出水面的信息却寥寥无几,仿佛那些被窃取的成果连同受害者的声音,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抹去。
关子元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
他愈发确信,自己和黄铭绝非孤例。
那些缺乏背景、名不见经传的小课题组,恐怕正是关键这类人最“安全”的猎物。
窃取他们的成果,对方往往连发声的渠道都难以找到,更遑论撼动大树。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关键行事如此大胆,仅凭一个“杰青”的头衔和副主编的身份,似乎还不够。
这背后,是否盘踞着更庞大的保护伞?
思绪翻腾间,床上的苏悦轻轻动了动,缓缓坐起身。
“悦姐,感觉怎么样?”
苏悦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个久违的的笑容:“好多了,头不疼了,嗓子也没了吞刀片的感觉。”
她目光柔和地看向关子元,“多亏你昨天熬的冰糖雪梨。没想到我们小朋友,照顾起人来这么有一套。”
关子元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紧拿出试纸:“再测一次,保险点。”
片刻后,清晰的阴性结果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这场小小的战役宣告结束,苏悦彻底痊愈了。
“关子元小朋友,”苏悦歪着头,眼中带着狡黠又温柔的光,轻轻拍了拍床沿,“过来,姐姐给你个奖励。”
关子元顺从地坐过去。
苏悦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在他清澈的眼底流连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以往。
它带着劫后余生的热烈和压抑多日的渴望,汹涌而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将关子元的气息彻底吞噬、融合。
关子元生涩却无比投入地回应着。
唇齿相依,气息交缠,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额头相抵,鼻尖轻触。
“呼……”苏悦微微喘息, “最近怕传染你,都不敢好好亲亲你……”
“没关系,”关子元也气息不稳, “我身体好着呢,除了偶尔嗓子有点痒,一点事都没有。”
“哦?身体好?”苏悦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忽然凑近,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他敏感的耳廓,“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试试看?”
关子元的脸瞬间爆红。
“悦姐!你、你又开车!”
苏悦立刻摆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眨眨眼:
“哪有?我说的是单纯的身体素质好啊。小色狼,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眼底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
——
三天后。
关子元和苏悦戴着口罩,并肩站在阳光下。
连续多日的室内隔离,让两人的肤色都显得有些缺乏血色的苍白。
这是他们在S市逗留的最后一天。
明天下午,他们将搭乘航班返回h市,结束这段波折起伏的旅程。
酒店门口,一辆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黑色红旗轿车静静停着。
车窗摇下,露出苏贺年那张严肃的脸。
关子元着实吃了一惊。
这位看起来年逾古稀的老爷子,居然亲自驾车?
这车龄……恐怕每年都得经历严格年检吧?
这老派沉稳的座驾,倒是与他本人气质相得益彰。
苏悦很自然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关子元则坐到了后排。
“爸,您这把年纪了,还亲自驾车?”
“偶尔为之罢了。平日里与老年大学几位同窗外出垂钓,有车代步,终归便利些。”
他顿了顿,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面,“再者说,年少所习,已经成习惯了。”
“少时所习?”关子元心中的好奇更甚。
这位苏老爷子,年轻时到底是做什么的?
车子平稳地驶回那个熟悉的老旧小区,停在了一号楼前。
关子元再次拎起那些曾被他带来的礼物。
苏贺年瞥了一眼,并未言语,只是用钥匙打开了402的门。
客厅里,父女俩先寒暄了几句,苏贺年问了问苏悦的身体恢复情况。
片刻后,他目光转向关子元,语气郑重起来:
“悦悦,厨房柜子顶格有一套紫砂茶具,许久未用了,你去取来清洗一下,稍后泡壶好茶。”
苏悦会意,这是父亲要支开她。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关子元,后者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苏悦点点头,起身去了厨房。
苏贺年随即站起身,指向书房:
“小关,随老夫来书房叙话。”
关子元深吸一口气,跟着苏贺年走进了那间充满墨香与书卷气的书房。
苏贺年示意他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苏贺年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关子元。
那目光不再有最初的审视与厌恶,反而多了几分沉重与托付的意味。
“小关,”苏贺年开口,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这些日子,你心里头肯定攒了不少疑问。老夫琢磨了许久,先前大伙儿都当你还是个孩子,好些事瞒着你,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经过这件事,看你做事有担当,性子也稳,早已不是普通的毛头小子了。老夫瞧你,不是能随便应付的晚辈,反倒…… 是个能托付事的人。”
他停顿片刻,目光如炬:“今日,老夫便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跟你说清楚。你……但问无妨。”
关子元坐直了身体。
他知道,揭开尘封往事的时刻到了。
他迎上苏贺年的目光,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的名字:
“苏爷爷,您和我姥爷……许卫国,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