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对赵琰等人捏造父亲欠下巨额外债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他眉头紧锁,看向陈海舟:“陈叔叔,我最想不通的是这点。他们既然已经成功抢走了腾远海运,为什么还要打着这个荒唐的幌子来找我?”
“他们很清楚我一无所有,就算有钱,也绝不可能给他们。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海舟端起粗瓷碗,缓缓啜了一口茶,眼神深邃: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看似多此一举的行为,背后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秦川点点头,随即抛出另一个关键疑问:
“还有一件事,陈叔叔。就算我爸出事了,腾远海运还有您和其他高管坐镇,怎么可能让赵琰这样一个外人如此轻易地掌控了公司?”
陈海舟放下茶碗,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
“赵琰能顺利鸠占鹊巢,有几个关键因素。首先,”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秦川,“在你爸出事之前,他们……很可能就已经在布局了。”
“布局?!”
秦川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抓住了话中的关键。
“您是说,他们提前就在谋划抢夺腾远海运?那我爸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
陈海舟的声音带着沉重和压抑的愤怒:
“但我一直不相信那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太多巧合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这个赵琰,看似是突然冒出来的外来者,其实不然。岛城有个地方,叫‘渔人码头’,你应该知道。”
秦川凝重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渔人码头的历史,比岛城这座城市还要悠久。可以说是先有渔村,后有岛城。那里的村民,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彪悍劲儿,自诩为岛城的‘原住民’。”
“这些年,渔人码头出了不少在道上混的人物,如今最有名的,就是海龙会的赵天霸,还有虎威集团的‘虎爷’——赵天虎。”
“赵天霸和赵天虎……竟然是一个村的?”
秦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前模糊的直觉瞬间清晰起来。
“没错。”
陈海舟肯定道,“他们俩不仅是同村,论起辈分来,还是出了五服的同辈兄弟。赵天虎,就是虎爷的本名。”
他接着揭示核心,“而抢走腾远海运的赵琰,同样来自渔人码头!只不过他早年就出国了,最近才回来。他和赵天霸、赵天虎关系匪浅,明面上得到了海龙会和虎威集团的鼎力支持。”
秦川心中的一个结瞬间解开,难怪强占自家别墅的是虎爷的人!
原来赵琰、虎爷(赵天虎)、赵天霸这三条毒蛇,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
陈海舟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赵琰背后,还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在暗中支持他。”
“正是这股力量,才让他能如此顺利地夺走腾远海运,并且……压下了所有可能的反弹。”
“赵琰背后的势力?是什么人?”
秦川立刻追问。
陈海舟却缓缓摇头,眼神中带着真诚的告诫:
“小川,听叔叔一句劝。以你现在的情况和实力,还远远触碰不到那个层面。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有些事情,暂时不知道,反而是种保护。”
秦川心头一凛。
陈海舟的话印证了他的判断。
他现在面对的敌人,无论是盘踞一方的虎爷、海龙会,还是掌控腾远海运的赵琰、慕云资本的周慕云,任何一个都是庞然大物。
而他们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阴影。
同时,他对陈海舟的身份也产生了更深的疑问。
一个财务总监,为何对岛城黑道的渊源、隐秘势力的存在如此清楚?这绝非一个普通高管所能知晓的范畴。
但此刻,秦川更关注的是眼前的信息。
这次会面收获巨大:不仅彻底粉碎了父亲“欠下巨债”的谎言,更清晰地勾勒出了赵琰、虎爷(赵天虎)、赵天霸这“渔人码头铁三角”的关系网,这对他后续的复仇行动至关重要。
得到关键信息,秦川起身告辞。
陈海舟也站起来,用力拍了拍秦川的肩膀,眼神中带着长辈的关切和期望:
“小川,我和你爸是多年的老友,也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处,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尽管来找我。”
“谢谢您,陈叔叔!”
秦川由衷感激,“您今天告诉我的,价值千金。如果真有夺回腾远海运的那一天,我希望您能回来,继续做我们的财务总监!”
陈海舟脸上露出久违的、带着希望的笑容:
“好!我等着那一天!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一天!”
与此同时,市区,某高端隐秘会所。
一间极尽奢靡的东瀛风味的包厢内,檀香袅袅。
虎爷——赵天虎,与赵琰隔着矮几相对而坐,盘腿于榻榻米上。
两名身着精致和服的年轻侍女,如同没有灵魂的玩偶,跪在一旁,动作轻柔地为两人斟酒、布菜。
清冽的酒液注入小巧的瓷杯。
赵天虎粗短的手指间依旧夹着那根未点燃的雪茄,如同把玩着一件象征权力的权杖。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酒,目光带着一丝不解和贪婪,投向对面的赵琰:
“赵总,有件事我实在想不明白。腾远海运这肥肉,咱们不是已经稳稳吃到嘴里了吗?干嘛还要去招惹秦振海那个倒霉儿子?”
“他现在就是个刚从号子里出来、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身上能榨出几两油?”
赵琰享受着侍女递到嘴边的生鱼片,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他的一只手肆无忌惮地在身边侍女的腰臀间游走,脸上挂着居高临下的轻蔑笑容:
“天虎啊天虎,你在道上混了二十多年,怎么还是只长块头,不长脑子?”
他嗤笑一声,语带讥讽:
“你真以为我们费这么大劲,就为了秦振海那几条破船?”
“呃?”
赵天虎肥厚的脸上堆起疑惑。
“拿下腾远海运……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赵琰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他抬起食指,神秘地向上指了指,声音压得更低:
“腾远海运这种小鱼小虾,根本入不了‘上面人’的眼!白送给他们,人家都嫌占地方!”
“那……那咱们折腾这么大动静图什么?”
赵天虎彻底懵了。
赵琰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船,不值钱。但秦振海手里……曾经有一样东西。那东西,‘上面’非常感兴趣。它的价值……”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它价值连城,都算轻的!”
“啊?!”
赵天虎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中迸发出赤裸裸的贪婪。
“宝贝?!秦振海手里有什么宝贝?!”
赵琰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轻蔑地摆摆手:
“是什么东西,你就别打听了。那玩意儿,对你来说,知道了也是白搭,根本没用,也碰不得。”
赵天虎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但瞬间又反应过来,急切地问:
“是不是……你们拿下公司后,没找到那宝贝?所以怀疑东西在他儿子秦川手里?才让我的人去试探他?”
“猜对了一半。”
赵琰收回在侍女身上游走的手,端起酒杯,眼神变得锐利。
“东西,确实没在腾远海运找到。但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玩味。
“那东西也不可能在秦川这个毛头小子手里。不过,他或许……是找到那东西的一条线索,一把钥匙。”
赵天虎心头的贪念再次被点燃,他舔了舔嘴唇,急切地表忠心:
“赵总!您说的宝贝到底是什么?或许……或许我能想办法帮您找到?我在岛城地面儿上,路子广……”
赵琰眼神骤然一冷,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嘴角那丝玩味的笑容瞬间消失:
“赵天虎,你的意思是……你比我聪明?比‘上面’更有办法?”
赵天虎浑身一激灵,冷汗差点下来,慌忙摆手,脸上堆满谄媚:
“不敢不敢!赵总您误会了!我赵天虎能有今天,全仗您和‘上面’的提携!”
“我就是想替您分忧,想尽一份力!绝没有别的意思!”
赵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不再看赵天虎,而是张嘴接过侍女递来的又一箸生鱼片,一边咀嚼,一边用不容置疑的冰冷口吻说道:
“你,只需要按我的吩咐去做。其他的,少打听,少琢磨。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