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熟练地将车停入临时停车位,熄了火。她解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路秋,语气平静地解释道:“我妈在L市。不在这里。”
L市……
路秋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只是去本市某家医院,她可以陪着,可以帮忙,可以……
而现在,这意味着沈茹将要独自踏上归途,去到一个路秋完全陌生的地方,面对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
而她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多余的,甚至有些碍事的……外人。
路秋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看着沈茹平静的侧脸,心里在疯狂:“让我跟你一起去!让我陪着你!”
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她以什么身份去呢?房东?金主?一个易感期缠身、需要人照顾的麻烦Alpha?
沈茹显然没有邀请她同行的意思,她已经解开安全带,拎起后座上的旅行包,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就送到这里吧,”沈茹打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你自己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路秋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她准备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所有的想说的话,最终都化作了一句干巴巴的的嘱咐:“你……也是。一路顺风。”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茹点了点头,没有回头,拎着包朝着航站楼入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完全走出路秋视线的时候,脚步却微微顿了一下。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过身,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向还坐在车里的路秋。
她的目光落在路秋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犹豫,还有一丝……柔软。
沈茹抿了抿唇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声音被机场嘈杂的背景音衬得有些模糊,但又清晰地传到了路秋耳中:“你……易感期刚来,还没完全稳定,”她顿了顿,避开路秋骤然亮起的目光,语气带着别扭的关心,“别到处乱跑了,好好……休息。”
说完,她转身加快脚步,汇入了机场涌动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路秋怔怔地坐在车里,看着沈茹消失的方向,耳边反复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
原来……她是在担心我?
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间,让她冰凉的指尖似乎都恢复了一点温度。
好吧……不让跟去就算了。
至少……她还在关心自己。
直到沈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路秋才像是猛然回过神,她急忙推开车门,探出身子,朝着那人潮汹涌的入口方向,喃喃了一句:
“喂!到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啊!”
她的声音淹没在机场巨大的喧嚣声中,也不知道沈茹有没有听见。
路秋无力地靠回座椅,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掏出手机,路秋在地图上看了一下,L市——那是距离这里近千公里的一个南方小城,是沈茹的故乡。
她一直以为沈茹是本地人,或者至少家人就在本市附近。
她从未想过,沈茹的家那么远。
易感期的前三天,是路秋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尽管有强效抑制剂勉强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生理冲动和情绪波动,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焦躁脆弱始终萦绕不去。
偌大的别墅空旷得令人窒息。
没有了沈茹偶尔走动的声音,没有了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气,也没有了那缕总是若有若无的清甜茉莉花香。
路秋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
天空飘过一朵流云,形状散漫,她却莫名觉得像极了沈茹那次在沙发上睡着时,散开的长发。甚至连茶几上那杯早已冷透的水,水面倒映出的模糊光影,都让她错觉是沈茹含笑的眼睛。
看山是她,看水是她,看什么都是她。
她几乎是数着时间过的。
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手机那一声可能响起的提示音。
终于,在她易感期最难受的第二天傍晚,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沈茹:我到了。一切安好,勿念。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路秋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
她几乎是秒回,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一连串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涌了出去:
路秋:到了就好!阿姨的情况怎么样?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路秋:需要转院吗?或者请专家会诊?钱方面不用担心,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我。
她下意识地就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谁让小尼姑现在有的是钱呢!
路秋: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着了。吃饭了吗?那边天气怎么样?记得添衣服。
最后这条,她删删改改了好几次,才小心翼翼地发出去。
这才是她最想说的。
发送之后,她紧握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心脏因为期待而微微加速跳动。
几秒钟后,屏幕再次亮起。
沈茹:嗯。
只有一个字。
真冷淡!
路秋嘴角那点因为收到消息而扬起的弧度,慢慢垮了下来。她盯着那个孤零零的“嗯”字,看了足足有十几秒,仿佛想从那个字里看出花来。
撇嘴。
就……就这样?只有一个‘嗯’?
路秋胡乱猜想:是阿姨的情况很不好,所以她没心情多说?还是……她其实不想理我?觉得我烦了?或者……她身边有别人在,不方便?
易感期特有的敏感和多疑开始疯狂作祟,各种糟糕的猜测如同黑色的藤蔓,迅速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感到一阵窒息的闷痛。
她很想再发点什么过去,问问清楚,或者哪怕只是得到一个更详细一点的回复。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机。
她怕。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简直不像自己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前三天,身体的不适逐渐消退。
第四天,路秋强打起精神,决定去公司。
车子驶入集团地下车库,路秋在一众下属员工恭敬的问候声中,面无表情地走进专属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