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司地牢的湿冷空气裹着铁锈味,往人骨头缝里钻,比腊月的寒风还刺骨。
沈砚提着盏油灯站在玄铁笼前,昏黄的光映得笼中影魅的黑烟阵阵扭曲。
这妖物被缚妖符困了大半天,没了东宫皇气的滋养,又遭强光灼伤,此刻虚弱得连化形都费劲,只敢缩在笼角,发出 “滋滋” 的怨毒声响,跟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似的。
秦风扛着玄铁刀靠在门框上,刀鞘 “哐当” 撞在石壁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他脚边堆着硫磺粉和浸了符水的麻绳,脸沉得能滴出水,语气满是不耐烦:“这破妖物嘴真硬!审了半个时辰,除了鬼叫啥都不说,再他妈嘴硬,老子直接把硫磺粉往它烟里撒,让它尝尝什么叫‘烟熏火燎’!” 说着就要弯腰去抓硫磺粉,被沈砚伸手拦住。
“急什么?对付妖物得用对法子,蛮干没用。” 沈砚晃了晃手里的瓷瓶,里面淡绿色的液体泛着微光,在油灯下像淬了毒的翡翠。
“这是我用护林甲的绿雾、苦胆草汁和三倍浓度的麻醉散调的‘破魂液’,沾到它本体,能让它每一缕黑烟都跟浇了滚油似的疼,比你那硫磺粉管用十倍。”
护林甲从沈砚领口窜出来,绿油油的小身子蹲在他肩膀上,对着铁笼里的影魅 “嘶嘶” 叫,小爪子还拍了拍瓷瓶,活像个催着 “快动手” 的小监工。
影魅似乎察觉到危险,黑烟猛地缩成一团,尖细的声音从烟里飘出来,透着股色厉内荏的狠劲:“你们别白费力气!我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说半个字!那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人?” 沈砚冷笑一声,捏着根细竹管,将瓷瓶里的液体缓缓滴进铁笼。
液体刚碰到影魅的黑烟,就 “滋啦” 一声冒起白烟,带着股焦糊味,影魅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声音比杀猪还难听,黑烟剧烈翻滚,像是被泼了滚油的沥青,连笼栏上的符咒都被震得泛起红光,符文在灯光下闪个不停。
“说不说?” 沈砚又滴了一滴,影魅的惨叫更甚,黑烟里竟渗出几缕黑血,落在地上还冒着泡。
他晃了晃手里的镇魂尺,尺身泛着冷光,语气里满是威胁,“你不过是个被人当枪使的小妖,犯不着替幕后之人送命。要是说了,我还能留你一缕残魂,让你找个地方慢慢修行;要是不说…… 这镇魂尺能彻底打散你的魂魄,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你连‘滋滋’叫的资格都没了。”
影魅的挣扎渐渐弱了,黑烟缓缓舒展,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跟漏了风的风箱似的:“我…… 我说!是、是一个穿黑袍的人让我去东宫害太子的!他给了我好处,让我吸太子的精气!”
“黑袍人?” 沈砚眼睛一亮,往前凑了凑,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满是急切,“他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怎么联系你的?别跟我扯没用的,捡重点说!”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影魅的声音发颤,黑烟抖得跟筛糠似的,“他每次找我都戴着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闷闷的,听不出男女。我只记得他左手手背上有个‘蝶’形的胎记,比铜钱还大,身上总带着股龙涎香的味道 —— 那味道特别浓,不是普通官员用的劣质货,闻着就贵!”
“蝶形胎记?龙涎香?” 沈砚心里 “咯噔” 一下,猛地转头看向秦风,两人眼神里都是震惊 —— 这特征,跟之前鸣蛇招供的 “朝中大人物” 一模一样!
秦风也凑了过来,刀鞘 “哐当” 撞在门框上,差点把门框撞出个坑:“你再说清楚!他让你害太子,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跟吐蕃副使的案子有关?别他妈跟我装糊涂!”
影魅的黑烟抖了抖,像是在努力回忆:“他没说具体目的,只让我每天夜里吓太子,最好能让太子受惊生病,要是能吸了太子的精气,让太子活不成更好…… 至于吐蕃副使的事,我偶然听到他跟一个手下说‘鸣蛇那蠢货办事不利,还得靠我这步棋才能乱了大唐的局’,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是同一个人!” 沈砚攥紧镇魂尺,尺身微微发烫,显然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先是派鸣蛇杀吐蕃副使挑动唐蕃战事,再派影魅害太子扰乱朝局,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趁着混乱夺权,把陛下拉下马?”
秦风骂了句脏话,一脚踹在铁笼上,玄铁笼发出 “哐当” 的巨响,震得影魅的黑烟都缩了缩。
“他娘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管这孙子是谁,老子都得把他揪出来砍了!” 说着就要往外冲,“我现在就去向指挥使汇报,请求查长安城里用龙涎香、手背有蝶形胎记的官员,三品以上的挨个查,不信找不到他!”
“等等!” 沈砚赶紧拉住他,差点被他带得一个趔趄,“你傻啊?长安城里三品以上的官员少说也有几十位,还有宗室子弟,你总不能挨个去掀人家的袖子看手背吧?到时候没查到凶手,反而被御史参一本‘滥用职权、冒犯权贵’,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这人这么谨慎,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行踪,咱们得从长计议。”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对了!影魅是藏在楠木柱里运进东宫的,那批楠木是工部负责采买和运输的,说不定能从工部的账册里查到线索 —— 比如谁负责这批楠木的采买,谁安排的运输队伍,有没有可疑的人接触过这批柱子!”
影魅听到 “楠木” 二字,赶紧补充,生怕说晚了挨罚:“是!是工部的一个小官把我藏进柱子的!那人给了我一颗‘凝魂珠’,让我在柱子里别出来,等修殿的人把柱子运进东宫,再出来害太子!那珠子能让我在阳气重的地方不被发现,不然我根本不敢进东宫!”
“凝魂珠?” 沈砚皱眉,语气里满是惊讶,“那是能让妖物在阳气重的地方藏身的宝贝,寻常妖物根本得不到,就算是有些道行的妖修,也得费好大劲才能弄到一颗。看来这幕后之人不仅有权有势,还跟妖物有勾结,手里有不少邪门的宝物。”
他蹲下身,对着影魅道:“你再好好想想,还知道什么?比如那黑袍人的身高、体型,或者他说话有没有口音?走路有没有特别的姿势?只要能想起一点,我就饶你不死,不然……” 他晃了晃手里的瓷瓶,“这破魂液还有不少,我不介意再让你尝尝滋味。”
影魅沉默了片刻,小声道:“他很高,比你身边这位大哥还高半头,看着得有八尺多,走路很轻,像飘着似的,没什么声音。说话带着点洛阳口音,卷舌音特别重,还总喜欢说‘大事可成’‘大唐该换天了’之类的话,听着就吓人。”
“洛阳口音?高个子?” 沈砚心里有了初步轮廓,洛阳是前朝旧都,不少宗室子弟和三朝老臣都来自那里,再结合 “龙涎香”“蝶形胎记”“与工部有勾结”,排查范围瞬间缩小了不少。
他站起身,对着秦风道:“你去工部查那批楠木的采买记录和运输名单,重点查负责此事的官员,尤其是洛阳籍贯、身高八尺左右的;我去东宫跟皇后禀报情况,顺便问问太子有没有见过类似特征的人,说不定太子见过他也不一定。对了,把这影魅看好,别让它跑了,说不定后面还能从它嘴里套出更多线索。”
秦风点头,又踹了铁笼一脚,吓得影魅的黑烟缩成一团:“放心!有我在,它就算化成灰也跑不了!有银甲卫守着,谁敢靠近就砍谁!”
护林甲也对着影魅喷了口绿雾,绿雾落在黑烟上,瞬间冒起白烟,像是在 “盖章” 标记,防止它耍花样。
沈砚提着油灯往外走,地牢的冷风迎面吹来,他却没觉得冷 —— 吐蕃副使案和太子遇袭案,终于通过 “朝中大人物” 这条线索串在了一起。
这个藏在暗处的人,一手策划两起大案,既想挑动外患,又想制造内忧,其心可诛,显然是想把大唐搅得鸡犬不宁,好趁机夺权。
走到地牢门口,沈砚回头看了眼铁笼里的影魅,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你是谁,藏得多深,有多大的势力,我都会把你揪出来,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更是为了这长安的安稳,为了斩妖司守护的大唐百姓,更是为了我能生活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