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光刚漫过朱雀门,金銮殿外的铜钟就 “当 —— 当 ——” 撞响,浑厚的钟声裹着晨雾,震得宫道旁的梧桐叶簌簌落,跟撒了把碎银子似的。
沈砚穿着斩妖司的银甲,混在朝会的官员队伍里,手心里攥的汗都能浸湿地缝 —— 前一天还在斩妖司当医官,今早刚到司衙就被李羡拽来皇宫,说 “陛下有要事宣召”,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肚子里还空着半截。
“你说陛下找咱们,是要赏钱还是赏官?” 沈砚凑过来,压低声音嘀咕。
李羡白了他一眼:“你可真敢想,陛下不是刚赏给你“镇魂尺”。不过赏官倒是可能赏个芝麻官。”
护林甲又淘气了,从沈砚领口探出头,绿油油的小脑袋东张西望,对着宫道旁穿红袍的侍卫 “嘶嘶” 叫,小爪子还指着人家的腰带,像是好奇那铜带钩能不能吃。
沈砚赶紧按住它,指尖掐了掐小家伙的甲壳,小声警告:“别乱动!回去给你买水果吃。”
小家伙一听有水果吃,乖巧的缩回去,偷偷用眼睛瞄向外面。
很快,官员们按品级分列两侧,文官在左,武官在右,跟两条长蛇似的。
没有官职的沈砚依旧站在殿外等候召见。
沈砚正好撞见从身边经过的吏部侍郎李儒走向文官列前排。
这老头穿一身紫袍,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嘴角还往下撇,活像谁欠了他银子没还,尤其是看到沈砚的银甲,那眼神更冷了,跟淬了冰似的。
沈砚疑惑的是,有武官经过身边会对他微笑。
“一个抓妖的小吏,也配来金銮殿?”有李儒的狗腿子帮衬李儒。
“李侍郎是个小心眼,上次教坊司斗诗,沈砚让李公子下不来台,李侍郎怕是记仇了。”武官的大嗓门即使压低声音,周围的人也能听到。
细碎的议论声飘进沈砚耳朵,跟蚊子叫似的烦,他假装没听见。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 “陛下驾到 ——”,皇帝驾临金銮殿。
百官 “哗啦” 一声跪伏在地,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震得梁上的灰尘都往下掉。
“平身。” 皇帝的声音浑厚有力,跟撞钟似的。
早朝在“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这句话后正式开始了。
早起的沈砚坐在殿外昏昏欲睡好像听到尖细的声音在叫他名字。
“……吐蕃使者已经返程……人事任命,要当众宣布……”
刘瑾尖细的声音对殿外传唤沈砚,“宣银甲卫沈砚进殿……”
大殿口的太监再次重复刘瑾的话,沈砚确认是在叫他。
沈砚不是第一次早朝被召见了,一套跪拜流程下来,等候皇帝发话。
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目光扫过殿内,炯炯有神跟探照灯似的,最终落在沈砚身上:“沈砚。”
“吐蕃案你识破鸣蛇诡计,没让唐蕃战事爆发;又护得太子安全,功劳不小。” 皇帝的语气带着赞许,目光里满是认可,“朕听说你不仅会斩妖,还懂格物之学,能作诗鼓舞军心,更能教太子识妖辨鬼。朕决定,任命你为‘东宫侍读’,从七品散官,赐绯色侍读袍,即日上任,教太子格物之术、辅正心性,同时仍兼斩妖司银甲卫。”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的 “噼啪” 声,连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啥?‘东宫侍读’,怎么突然的吗?”满脑袋黑人问号的沈砚眼睛一亮:这是要双职并行啊,俸禄按从七品发放……这是多少钱?
李儒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躬身道:“陛下,臣有异议!沈砚虽有斩妖之功,可终究是个卫官,出身草莽,连国子监的门都没踏过,不懂东宫礼仪,更未通经史子集,让他当东宫侍读,恐误了太子学业!东宫乃国本,侍读人选需慎重,不可草率!臣推荐国子监司业张大人,张大人精通《论语》《礼记》,教过三位皇子,是教导太子的不二人选!”
他话音刚落,几个保守派文官纷纷附和,跟起哄似的:“李侍郎所言极是!沈砚只会抓妖,不懂经史,跟太子讲‘如何砍妖头’吗?怎能教太子?”
“东宫乃国本,侍读需饱学之士,沈砚不过做的三首诗,连‘四书五经’都没背全,哪有资格教太子?”
“陛下三思啊!”
沈砚心里 “咯噔” 一下 —— 他就知道李儒会挑刺,可没想到对方直接拿 “出身” 和 “学识” 开刀,这是想把他钉在 “草莽” 的标签上。
就在这时,右武卫大将军秦烈突然出列,声如洪钟,震得殿内的烛火都晃了晃:“陛下,臣以为李侍郎此言差矣!沈砚虽非饱学之士,可他懂格物、识妖邪,太子前几日遇影魅受惊,正是沈砚出手相救,不然太子现在还夜夜做噩梦!如今长安妖邪作乱,让太子学些识妖辨鬼之术,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保护百姓,比死读‘之乎者也’更有用!臣支持陛下的任命!”
秦烈是开国功臣秦家后代,在军中威望比山还高,他一开口,其他武将纷纷附和,跟炸了锅似的:“秦将军说得对!沈砚有勇有谋,斩妖护民,上次血蚕案救了几百百姓,比只会读死书的文官强十倍!配当东宫侍读!”
“李侍郎只知经史,却不知妖邪之害,血蚕案,若不是沈砚,不知还要死多少人!太子学识妖之术,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护佑大唐!”
“臣也支持沈砚!臣愿以军功担保,沈砚定能教好太子!”
沈砚心里一动 —— 这些武将支持他,不仅是因为他破了几个案子,更因为他之前在金銮殿作诗 “不破楼兰终不还”,戳中了武将们的心思。
他们觉得沈砚懂军心、支持武将,让他在太子身边当侍读,说不定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太子,以后太子登基,能更重视武将,不再让文官压一头。
李儒见武将们都支持沈砚,脸色跟锅底似的,青一阵白一阵,他转头看向宰相杨国忠,
眼神里带着求助 —— 杨国忠当时已渐掌权,是文官集团的核心人物,只要他开口反对,说不定能扭转局面。
可杨国忠却始终低头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朝笏,跟打节拍似的,根本没理会李儒的示意,显然是不想为了李儒得罪皇帝和武将。
皇帝看着殿内的争论,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从容:“诸位不必争执。沈砚虽未通经史,可他有格物之才、斩妖之能,太子不仅要学经史,更要学如何辨是非、护百姓。先贤之本有其他老师教授,让沈砚当侍读,正好互补,一文一武,一学一用,何乐而不为?李侍郎,你若觉得沈砚不懂礼仪,可让东宫太傅教他,朕相信沈砚聪慧,定能学好。”
皇帝金口玉言,李儒再想反对也不敢了,只能不甘心地躬身,声音跟蚊子叫似的:“臣遵旨。” 他心里却把沈砚骂了千百遍,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让沈砚出糗。
沈砚赶紧跪伏在地,声音洪亮:“臣谢陛下恩典!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好好教导太子,护东宫安宁,绝不让陛下失望!”
他心里却彻底懵圈了 —— 前一天还在抓妖,今天就成了东宫侍读,从七品散官,还赐了绯色侍读袍,这身份转变比翻书还快,他连 “东宫侍读该做什么” 都不知道,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但是转念一想:我去,官身啊!好像有编制了。
家人们!我上岸了!
皇帝又宣布升秦风为 “校尉”(从六品),赏黄金五十两,依旧在斩邪司银甲卫任职。
秦风跪伏谢恩,“臣谢陛下!臣定当多抓妖物,护大唐安宁,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沈砚注意到秦烈老将军看秦风的眼神像是在看后辈,都姓“秦”,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朝会结束后,沈砚跟着太监去领侍读袍和印信。
绯色的窄袖袍料子是江南进贡的云锦,摸上去软乎乎的,比他身上的银甲舒服十倍,上面绣着暗纹的 “云鹤”,铜带钩上还刻着 “东宫侍读” 四个字,精致得能当镜子照。
可沈砚拿着袍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 他从太监手里接过《东宫侍读须知》,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写满了规矩,跟现代的 “员工手册” 似的:
“每日辰时需到东宫晨昏定省,陪太子习字一个时辰,不得迟到早退;
教太子时不得擅传‘异端学说’(如‘天圆地方’外的学说、格物之术需经东宫太傅审核);
太子出行需全程陪同,不得擅自离开,需随时护太子安全;
每月初一需向皇后禀报太子学习进度,详细记录‘学了多少字、认了多少书’……”
“好家伙,古代当老师比现代当医学生还累。” 沈砚翻着手册,忍不住吐槽,“晨昏定省、陪习字、报进度,这哪是侍读,分明是全职保姆,还是 24 小时待命的那种!”
太监似乎看出沈砚的想法,细声道:“沈侍读是双职并行,管理松很多,不必完全遵守《东宫侍读须知》……”
回到斩妖司,沈砚把侍读袍放在桌上,秦风凑过来,伸手摸了摸袍子,羡慕得眼睛都直了:“好家伙,绯色的!从七品散官,比我这从六品校尉的官服还好看!你以后就是东宫的人了,将来飞黄腾达啊!”
秦小蛮也来了,手里拿着个食盒,里面是刚从西市 “福记” 买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听说你被任命为东宫侍读,特意给你买的。不过你可得小心,东宫不比斩妖司,李儒他们肯定会找你麻烦,你教太子时别太张扬,尤其是‘格物之学’,别被人抓住把柄说你传‘异端学说’,到时候御史参你一本,麻烦就大了。”
沈砚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我知道,李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连怎么教太子都不知道,他才八岁,总不能跟他讲‘光的折射’‘磁石吸铁’吧?他听不懂,还得被人说我教‘歪理’。”
“你可以慢慢来,先教他认《妖物图鉴》,认些常见的妖物,比如影魅、鸣蛇,再结合他有阴阳眼的特点,教他怎么分辨善恶妖邪。” 秦小蛮笑着说,“这样既实用,又不会被人说‘异端’,太子也感兴趣,学得快。”
护林甲突然从领口窜出来,趴在《东宫侍读须知》上“嘶嘶” 叫,小爪子还拍着下面的本子,像是在提醒沈砚注意。
沈砚摸了摸它的甲壳,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也对,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当了侍读,有了官身,不犯错就是铁饭碗,温饱不愁。”
秦风拍着他的肩膀,语气豪迈:“放心!要是东宫有人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带银甲卫去帮你撑腰!咱们斩邪司的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不过你可别当了侍读就忘了咱们这些老兄弟,忘了还有妖物要抓!”
沈砚笑着点头:“放心,我不会忘的。以后斩妖司有案子,我还会跟你们一起去抓妖,东宫侍读只是兼职,斩邪司才是我的老本行,抓妖才是我最擅长的事。”
“我有个小小疑惑。”沈砚看向秦风和秦小蛮问:“老秦,老实交代,你们和开国元勋秦家什么关系,是不是秦家人?”
“哦,指挥使跟你透露什么了?”秦风倒是没表现出紧张。
沈砚摇头,“没,根据大殿上秦烈看你的眼神猜的。”
秦小蛮先开口了,“沈哥哥真厉害。这也能发现端倪。”
秦风平静道:“你小子猜对了,我们往上数也算本家,秦烈那一支当年跟随太祖皇帝打江山,我们这一支留在老家种地。后来秦烈那一支封侯拜相,我们有来投奔的,其中有我父亲,混了个闲小官职过日子。”
夜幕渐渐降临。
沈砚坐在桌前,翻着《东宫侍读须知》,护林甲趴在旁边,已经睡着了,小爪子还抱着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身上还沾着点糕屑。
而此刻,长安城内一处宅院里,杨国忠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份密报,上面写着 “沈砚任东宫侍读,秦烈等武将支持,李儒反对无效”。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窗外的黑影道:“看来,咱们的计划得加快了。沈砚…… 倒是个有趣的变数,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东宫的‘规矩’,能不能挡得住咱们的棋。”
黑影没说话,只是微微躬身,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