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活过来了!!
“老天爷开眼啊!!
“神了!这小哥儿神了!?
围观的老人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惊呼,不少人眼角都渗出了浑浊的泪水。
娄晓娥的双眼依旧紧闭,但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眉头痛苦地蹙起,生命的气息正顽强地回归这具冰冷的躯体。她的意识显然还未完全清醒,在生与死的门槛上挣扎。
“晓娥!我的晓娥啊——!!”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哭喊撕破了风雪!人群外围猛地一阵骚动,几个穿着体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仆佣的壮年男子奋力推开人群,簇拥着一个穿着华贵紫貂皮大衣、梳着发髻、却已经哭得妆容全花、发髻散乱的贵妇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贵妇人正是娄晓娥的母亲,谭雅丽!她一眼就看到躺在冰面上浑身湿透、生死不知的女儿,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就要栽倒,被身后的管家眼疾手快地扶住。
“太太!太太您撑住!小姐还活着!是这位小哥救了小姐!”管家急忙喊道,声音带着激动和后怕。
谭雅丽闻言,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挣脱管家的搀扶,几乎是扑到了娄晓娥身边,一把将女儿冰冷湿透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放声痛哭:“娥子!我的娥子啊!你吓死娘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女儿冰冷的脸上。
哭了几声,谭雅丽猛然想起管家的话,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搜寻:“恩人!救娥命的恩人在哪?在哪?”
众人刷地一下,目光全都聚焦在瘫坐在一旁冰面上、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兀自在大口喘息的少年身上——何雨柱。
谭雅丽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当看清楚救了自己女儿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家境显然十分贫寒的半大孩子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反差实在太大了!但紧接着,是更深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感激!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度,踉跄着走到何雨柱面前。
少年浑身湿透,头发还在往下淌着冰水,嘴唇冻得发紫,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唯独那双眼睛,黑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又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
“孩子!你是好孩子!!” 谭雅丽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她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一把抓住何雨柱冰凉僵硬的手,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是你!是你救了娥子的命!你是我们娄家的大恩人!天大的恩人!!” 她抓着何雨柱的手,竟要当场跪下去!
“使不得!夫人!” 何雨柱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强撑着酸软的身体挣扎着避开。旁边的人赶紧扶住情绪失控的谭雅丽。
“快!快!” 谭雅丽回过神来,对着身后的管家和仆役嘶声喊道,“愣着干什么!快把小姐和这位小恩人抬去医院!用我的车!快!去协和!找最好的大夫!快啊!!”
管家立刻指挥着两个健壮的男仆,小心翼翼地用棉大衣裹起依旧昏迷但已有呼吸心跳的娄晓娥,迅速向岸边停着的黑色福特轿车抬去。另外两个仆役也赶紧上来,要搀扶何雨柱。
“我……我能走。” 何雨柱摆摆手,撑着膝盖艰难地站起来。冰冷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寒气刺骨。他看了一眼被抬走的娄晓娥,又看向激动万分的谭雅丽,喘息着说道:
“夫人……娄小姐呛了冰水,寒气入肺腑,虽已恢复呼吸心跳,但情况依然凶险,必须尽快送医保温驱寒。另外……她醒来后,肺部可能会有损伤,需要静养调理。”
他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用词精准,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在交代病情,完全不像一个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
谭雅丽和在场的众人又是一呆。这孩子……不仅会如此神奇的救命之法,还懂医理?
协和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味,冰冷地沁入肺腑。明亮的白炽灯将墙壁照得惨白,映衬着谭雅丽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惊魂未定的苍白。娄晓娥已被紧急送入特护病房,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温暖的氧气面罩覆盖着她依旧青紫的唇,但胸膛已有规律地起伏,让谭雅丽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回一点点。
“夫人,这位小同志……您看是不是也得赶紧处理一下?”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师姓张,经验丰富,他指了指走廊长椅上坐着的何雨柱,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他浑身都湿透了,在这寒气里久了,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肺腑受寒。”
何雨柱此刻的形象确实狼狈。单薄的旧棉袄吸饱了冰水,沉重地贴在身上,早已冻得硬邦邦,像一副冰冷的铠甲。湿透的头发一绺绺贴在额角和冻得发青的脸颊上,水珠沿着发梢滴落,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形成一小滩水渍。他抱着双臂,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牙齿磕碰的细微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隐约可闻。然而,与这凄惨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他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带着少年特有的轮廓,眼底却沉淀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沉静,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不是他自己。
谭雅丽这才猛地从对女儿的忧虑中完全回过神来。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她。她只顾着晓娥,竟差点忘了这位将女儿从鬼门关硬生生拽回来的少年恩人!这孩子不仅救了晓娥,自己同样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浑身湿透地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坐了这么久!
“快!张主任,麻烦您立刻安排!最好的病房,热水,干净暖和的衣服!快!”谭雅丽的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她几步冲到何雨柱面前,蹲下身,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何雨柱冰冷僵硬的手。那刺骨的寒意让她心中又是一痛。
“孩子,对不住!是阿姨糊涂了!只顾着娥子,让你受大罪了!”谭雅丽的泪水再次涌出,滴在何雨柱冰凉的手背上,“你感觉怎么样?冷坏了吧?医生马上就来!别怕,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何雨柱微微摇头,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带着水浸后的嘶哑和虚弱:“夫人……我没事。娄小姐……她怎么样?”他目光转向特护病房紧闭的门。
“暂时稳定了!张主任说多亏你救得及时,处理得当!不然……”谭雅丽说不下去了,只是更紧地握住何雨柱的手,仿佛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孩子,你是我们娄家天大的恩人!”
这时,护士拿来了干燥的病号服和厚厚的毛巾被。“小同志,跟我到处置室换下湿衣服吧,再这样下去真要冻出大病了!”护士催促道。
谭雅丽连忙扶着何雨柱站起来:“快去!快去换衣服!暖和暖和!”
在处置室温暖的灯光下,何雨柱脱下沉重冰冷的湿棉袄和里衣。当少年略显单薄却肌肉线条匀称的上身裸露出来时,护士和随后进来的张医生都微微怔了一下。长期的营养缺乏让少年的身形显得有些清瘦,但骨架匀称,皮肤下覆盖的肌肉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力量感。更重要的是,他背上、手臂上有着几道并不算深、却很新鲜的擦伤和淤青,显然是冰水中挣扎和用力攀爬冰面时造成的。这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生死救援的惨烈。
护士细心地帮他擦干身体,换上干净温暖的病号服,又裹上厚厚的毛巾被。一杯滚热的姜糖水递到何雨柱手中。温热的液体滑入冰冷的食道,终于带来了一丝活过来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刺骨的寒意,僵硬的身体开始慢慢松弛。
谭雅丽一直守在处置室外焦急地等待。见何雨柱裹着被子出来,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才松了口气,引着他在走廊长椅上重新坐下。
“孩子,感觉好些了吗?”谭雅丽坐在他旁边,目光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后怕,仔细端详着何雨柱的脸庞,“看你年纪不大,还在念书吧?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阿姨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我叫何雨柱,”何雨柱捧着温热的搪瓷缸,声音平稳了许多,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家住北平胡同口。”
这个名字落入谭雅丽耳中,似乎拨动了记忆深处某根模糊的弦。她微微蹙起精心描画的眉毛,低声重复:“何雨柱……何雨柱……” 这个名字……怎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听过?
突然,旁边一位一直默默关注着事态发展的、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医生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试探着开口:“何雨柱……??等等……你是不是……在红星小学读书、听说你才9岁。还登了报纸的那个‘神童’?报道上说那个孩子才10岁就连跳两级?不过现在看来你差不多有关12-13岁高的样子了”
“神童”两个字如同破开迷雾的闪电,瞬间击中了谭雅丽的记忆!她想起来了!去年底,丈夫娄振华拿回一张报纸,指着上面头条最大的一则新闻给她看,边看边啧啧称奇:“瞧瞧,咱们北平还真出人才了!北平胡同口一个厨子的儿子,才10岁,拿了作文满分,还上报了,重点还在广播电台也播出来,影响很大。学校都教不了他多少知识!报道里称他是‘自学成才的小神童’呢!可惜……” 娄振华当时还惋惜地摇摇头,后面的话谭雅丽没太在意,大约是感慨这么好的苗子可能因为家境问题无法深造之类。
“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报纸上那个何雨柱!”谭雅丽猛地一拍手,看着何雨柱的目光骤然变得更加明亮,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探究!“天哪!原来是你!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能做出那么标准、那么及时有效的急救!一个能自学,被称为“神童”的少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谭雅丽心中最后一点因何雨柱家境而产生的距离感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惊叹和敬意。一个厨子的儿子,身处那样平凡甚至可以说贫寒的环境,却硬生生凭借自己的才智闯出了“神童”的名号!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而今天,这个奇迹少年,更是在冰窟窿里创造了另一个挽救生命的奇迹!
“孩子,你那救人的法子……叫什么?压胸口……还有……那样渡气……” 谭雅丽忍不住问道,她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了。一个数学神童,怎么会如此精通急救之术?那手法,连协和医院的张主任事后都私下惊叹其专业和有效,绝非寻常人能掌握。
何雨柱捧着搪瓷缸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垂下眼帘,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思绪翻腾,前世在医院帮厨时偶然翻阅过的急救手册、空间里反复推演模拟的记忆碎片飞快掠过。
“那个……叫心肺复苏急救术,”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我在……捡到的一本很旧的西洋医术图谱上看过图解。当时觉得稀奇,就琢磨了好久,把手法和步骤都记了下来。书上说,人淹水窒息,心脏可能停跳,脑子没血没氧撑不过几分钟,这时候用外力按压胸膛,模仿心脏跳动,同时往嘴里吹气,把空气送进肺里,就能抢回一点时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今天娄小姐落水……情况太危险了,冰水又冷,心跳呼吸停得很快。我也没把握,但当时……只能拼命试试书上看到的步骤。”
他这番解释半真半假。西洋医术图谱是真捡到过(前世记忆),但如此熟练精准的实操,早已超出了纸上谈兵的范畴。然而,对于一个公认的“神童”而言,看过就能记住,记住就能在危急关头运用出来,虽然惊人,却也是在“神童”光环笼罩下勉强能够理解的范畴。
“你……“自学医术?”谭雅丽和张医生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图谱自学,就能在生死关头完美施展如此复杂专业的急救术?这已经不仅仅是“神童”可以形容的天赋了!
“何止是记住,”一旁的张主任忍不住开口,语气充满了专业角度的惊叹,“小何同志的手法,按压深度、频率、位置,甚至人工呼吸的配合时机,都堪称教科书级别!这绝不是光看图就能做到的。这需要对人体的结构、力量控制的精确把握!小何同志,你在……摸索练习的时候,是怎么把握这些细节的?”作为资深医生,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何雨柱心头一凛。果然,专业人士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他微微抿唇,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理的说辞。空间里无数次的练习影像闪过,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但合理的解释。
“我……看过解剖图,”何雨柱的声音更低沉了些,带着一丝少年人提起隐秘学习的窘迫,“也是旧书摊上淘的。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就喜欢捡些旧书看。对着图,琢磨骨头和内脏在哪,大概估算按压的位置和该用多大劲儿。后来……用家里蒸窝头的面团捏过小人,对着小人练习位置和力度。”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气息流转。我看过一些讲经络气血运行的旧医书,上面说‘气为血之帅’,吹气的时候,想着书上说的经络运行方向,尽量让气走得深些……” 他将空间里借助微弱神识感知气息流动的经验,巧妙地嫁接在了中医理论上。
面团小人练急救?琢磨经络运气?这番解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着和异想天开,却又奇妙地贴合了他“神童”自学成才的人设。谭雅丽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眼前这少年如同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每一次开口都带来新的震撼。张主任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感叹:
“天才……真正的天才啊!竟能将中西医理融合运用到如此地步!小何同志,你这份悟性和实践能力,简直是天生的医者苗子!”
正说着,特护病房的门开了,负责看护娄晓娥的护士出来汇报:“夫人,张主任,娄小姐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意识清醒了!不过……娄小姐身体恢复得有点快,我们主任也在打原因。”
谭雅丽“啊”了一声,巨大的惊喜让她瞬间站起,几乎要立刻冲进病房。但脚步刚动,她又硬生生停住,充满感激和歉疚地看向何雨柱:“雨柱!娥子醒了!阿姨……阿姨实在要先进去看看她……”
她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你别走!就在这等阿姨!一会儿张主任再给你好好做个检查!等你暖透了,阿姨安排车亲自送你回家!明天!明天礼拜天,阿姨和你娄叔叔一定登门拜谢!当面向你父母致谢!”
“夫人,您快去看娄小姐吧。我没事了,不需要检查。”何雨柱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局促但真诚的表情,“真的不用麻烦了。您和娄先生的心意我心领了。”
“不行!绝对不行!”谭雅丽态度异常坚决,“你救了娥子的命,就是救了我们全家!这份恩情,我们娄家铭记于心!明天务必在家等我们!”她再次紧紧握了握何雨柱已经恢复了一些温度的手,眼神里满是郑重和不容拒绝,“就这么说定了!阿姨先进去看娥子!”说完,她步履匆匆却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转身进了特护病房。
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何雨柱默默坐回长椅,捧着那杯已经温凉的姜糖水。张主任和护士去安排其他事情了。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神识悄然沉入空间。四千立方米的广阔天地,中央灵泉汩汩流淌,边缘的灵鱼塘水波粼粼。冰窟救人的惊险,急救时刻的专注,谭雅丽感激涕零的脸庞,还有“神童”光环再次被提及的微妙感……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交织。
“娄家……登门拜访……”
何雨柱心中并无太多波动。娄家的感谢在意料之中,也是未来计划里一枚重要的棋子。只是想到明天那注定会引起四合院轰动的场面,想起易中海、贾张氏那些人可能的嘴脸,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也好,该来的总会来。这水,越浑,摸鱼才越容易。”他无声自语,感受着空间里充沛的灵气滋养着疲惫的身体,静静等待着离开的时刻。
窗外,天色渐渐暗淡,协和医院灯火通明,映照着楼下那辆等待的黑色福特轿车,也映照着少年在玻璃窗上沉静如水的倒影。命运的车轮,在冰窟窿的生死边缘被用力推动后,正朝着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轰然加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