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何兄弟…你…你…”白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结结巴巴,充满了惊骇,“你真的要过去?!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地方…太危险了!会死人的!”
他喘了口气,似乎想起了极其不好的回忆,脸上浮现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我和老陆…早年…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那片地方,矿脉传说更好,油水更大!我们也想过去探探路,分一杯羹!可…可我们的人刚过去,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那边的人…连皮带骨给吞了!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几根!有几个侥幸逃回来的兄弟,现在身上还带着残疾!吓得我们…连夜就把所有想法都掐灭了!再也不敢碰!何兄弟,没点真正的狼性狠劲、九死一生的觉悟,活不过明天!”
陆威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神依旧凝重无比。他用手指蘸了点酒液,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声音低沉而急促:“何兄弟,老白说的句句是实话!没有任何夸张!我陆威尹自认这些年也经历过不少风浪,手上也算沾过血,有点狠劲。但是,”他猛地抬头,直视何雨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跟北面那些真正的亡命徒、疯子、武装到牙齿的势力比起来,我们…差得太远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他们根本不讲什么江湖道义、邻里情面!那里只有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眼睛里只有利益!为了利益,亲爹娘都能卖!何况是挡路的外人?”
他似乎想起了某些极其残酷的画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当初被打回来那次,对方的手段……极其残忍。他们不是为了抢地盘或者货物,更像是……为了立威,为了展示力量,警告所有觊觎北面的人。我们的人……死状都很惨,有几个是被虐杀的……其中有一个,是我们派去探路的头目,算是我比较看重的兄弟,回来时……只剩一口气,断断续续说了三个字:‘虎爷’……然后人就没了。后来我们打听到,‘虎爷’只是北面那边势力之一,而且不是最狠的,但却是对我们下手最凶的一个。据说他有个规矩,凡是踏过他划下的红线……剥人皮。” 最后三个字,陆威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白山在一旁重重地点头,脸上再无半分酒意,只有凝重和后怕:“对!‘虎爷’!那是个真正的活阎王!何兄弟,你想去北面?那就绕不开这个‘虎爷’!更别说还有比他更凶更狠的!那地方就是个绞肉机!我们这点家底,这点人,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时间证明我们当时选择放弃是对的!保命要紧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急促,神情激动,将北境描绘成一个充斥着混乱、血腥、毫无规则、强者为尊的残酷之地。他们急切地想要劝阻何雨柱,言语间充满了对那片土地的深深忌惮和恐惧。
何雨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白山和陆威尹口中描述的修罗地狱,在他听来只是一段平淡的叙述。
直到两人说完,屋内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几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时,何雨柱才轻轻端起酒碗,又抿了一口。
“行,”他放下碗,语气依旧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我知道了。多谢二位老哥告知。”
就这么一句?没了?
白山和陆威尹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们掏心窝子说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内情和惨痛教训,就是想劝何雨柱打消这个极其危险的念头。可何雨柱的反应,平静得让他们心里发毛。“知道了”?“多谢告知”?这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看着何雨柱那波澜不惊的脸,白山和陆威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位何兄弟的想法,他们完全看不透!
何雨柱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他笑着招呼道:“两位老哥,别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这鱼确实不错,尝尝。”
“啊?哦哦!对!吃菜!吃菜!”白山反应过来,连忙举起重新倒满的酒碗,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来来来,何兄弟,我敬你!今天高兴!咱们不说那些糟心事!喝!”
“敬何兄弟!”陆威尹也连忙举杯,眼神复杂地看了何雨柱一眼,将满腹的忧虑和猜测暂时压下。他知道,关于北面的话题,何雨柱已经关闭了。再问,也不会得到更多回应。
“敬大家!”何雨柱笑着举碗相碰。
气氛在两人刻意地带动下,重新热闹起来。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白山和陆威尹似乎都想用酒精冲淡内心的不安和疑虑,敬酒格外频繁。桌上的其他人也察言观色,纷纷向何雨柱敬酒,场面看起来十分热烈欢快。
酒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密。从矿石聊到天气,从趣事聊到过往。白山开始拉着何雨柱称兄道弟,大着舌头说着早年创业的艰辛。陆威尹虽然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但眼神也有些迷离,话比平时多了不少,说着一些生意场上的见闻。
何雨柱始终面带微笑,来者不拒。无论谁敬酒,他都端起碗,说一声“好”,然后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的眼神依旧清澈,脸色也只是微微泛红,仿佛喝下去的不是烧喉的烈酒,而是白水。
时间悄然流逝。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减弱,孩子们早已被母亲领回家,一些不胜酒力或者惦记着家里的人,也带着分到的鲜鱼,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最后留下的,都是些能喝的、想醉的、或者白山陆威尹的心腹骨干们。
暮色四合,寒风渐起。院子里点起了更多的火堆和灯笼照明,映照着满地狼藉的杯盘和横七竖八的空酒坛。酒气混合着残余的食物香气,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
屋内,气氛也到了顶峰。白山已经彻底瘫在了椅子上,脸红得像关公,嘴里兀自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喝…何兄弟…再…再干…我老白…没…没倒…”接着脑袋一歪,鼾声如雷。
陆威尹强撑着最后的清醒,眼神涣散,对着何雨柱举起杯的手都在晃:“何…何兄弟…海量…老陆…服…服了…”话没说完,头一低,“咚”的一声砸在桌面上,彻底醉倒过去。
再看桌上的其他人,早已东倒西歪,趴在桌上、滑到地上的比比皆是,鼾声此起彼伏。
整个场地,从里到外,除了还在噼啪燃烧的火堆,以及少数几个负责警戒、滴酒未沾的心腹(他们看向何雨柱的眼神如同看神人),只剩下何雨柱一人,依旧腰杆挺直地坐在主位上。
他面前的酒碗,早已空了不知多少回。
月光清冷,洒在寂静的院落。何雨柱看着满屋满院的“醉鬼”,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无奈的浅笑。
(意念悄然转动,一个无形的“酒窖”在空间中敞开。刚才喝下去的绝大部分酒液,在入口的瞬间,其实就已经被巧妙地转移到了空间深处的某个角落储存起来,只在口腔和喉间留下些许真实的酒味刺激。)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总算清净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抬头望了一眼深邃夜空中的寒星,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了白山和陆威尹口中那个混乱、血腥却又充满了巨大机遇的北方。
“‘虎爷’?剥人皮?”何雨柱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眼神深处,是白山和陆威尹永远无法理解的平静和……一丝冰冷刺骨的寒芒。
夜风吹过,带着入骨的寒意。院子里,火堆的余烬明灭不定,映照着满地的空酒坛和沉睡的人们。何雨柱独立寒夜,身影孤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