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听听人苏梅说的!”雷大炮像是找到了理论支持,“得计算!得处理!哪能你说行就行?”
二蛋梗着脖子:“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先弄点竹子回来,做个小模型试试承重不就行了?”
徐兰被他们说得心慌:“哎呀,你们可别瞎整!要不……要不就先这么挤着吧,安全第一……”
“妈,您放心!”二蛋拍胸脯,“您儿子啥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保证给您弄个结结实实、漂漂亮亮的小阁楼!”
拗不过二蛋的软磨硬泡,加上雷大炮心里也确实想改善住房,这事就算默许了。二蛋立马行动起来,发挥他“废料堆小王子”的本事,真让他从郊区一个快要关停的竹器厂淘换来一批处理过的旧竹竿,虽然粗细不一,有些还带着毛刺,但价格便宜量又足。
水泥和沙子也七拼八凑地弄回来一些。二蛋兴致勃勃地开始在院里和泥、扎竹筋骨架,照着书上说的比例折腾。苏梅则拿着本子和尺,不停地量、算,眉头越皱越紧。
“二蛋,你这个竹筋的间距太大了,按照这个跨度,估计承受不了预计的荷载。”苏梅指着她算出来的数据。
“没事!我多浇点水泥,加厚楼板!”二蛋满手是泥,不以为意。
“那会增加自重,反而更危险。而且竹筋的防腐处理你做的太简单了,只是火烧了一下,恐怕……”
“哎呀,苏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先搞起来!”
小模型试验那天,全家围观。二蛋用竹筋和水泥做了个脸盆大小的楼板模型,等水泥干了,往上慢慢加砖头。
开始加了两块,没事。二蛋得意地瞅了苏梅一眼。
加到第四块,模型微微发出“吱呀”声。
加到第五块,“咔嚓”一声,一根竹筋从水泥里滑脱出来,整个模型瞬间裂开,碎了一地。
二蛋傻眼了。雷大炮脸黑得像锅底:“看看!看看!我说啥来着!豆腐渣!胡闹!”
徐兰拍着胸口:“幸亏是模型!这要是真阁楼,还了得!”
苏梅蹲下去检查断裂面,摇摇头:“竹筋表面太光滑,与水泥粘结力不够,而且提前有虫蛀的痕迹,强度达不到。”
二蛋脸上有点挂不住,嘴还硬:“失败是成功之母!肯定是这批竹子不行!我再去找更好的!”
可更好的竹材哪那么容易找?计划一下子卡了壳。二蛋愁得在院里转磨,瞅瞅那堆废竹竿,又瞅瞅空荡荡的房梁,突然,眼睛瞄到了墙角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一卷东西。
那是前阵子厂里进了一台苏联老机床,拆下来的包装固定用的钢带!又长又扁,闪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一看就结实。当时雷大炮跟宝贝似的捡回来,说这钢带材质好,以后能打多少把好扳手、好凿子,是他的“退休棺材本”,谁也不准动。
二蛋的眼珠子唰一下就亮了。“爸!爸!有办法了!竹筋不行,咱用这个!这苏联钢带,强度绝对够!韧性也好!比竹子强一万倍!”
他兴奋地冲过去就要掀那油布。
“你敢动!”雷大炮一声怒吼,如同晴天霹雳,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按住油布,眼睛瞪得溜圆,“好你个败家子!打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这是老子的宝贝!是留着干正用的!你拿去糊墙?搭你那破阁楼?你想都别想!”
“爸!这咋叫糊墙呢?”二蛋急得跺脚,“这是物尽其用!这钢带捆包装是浪费,用在咱家阁楼建设上,才是发挥余热!保证给您弄得结结实实,百年大计!”
“屁的百年大计!老子看你是想气死我,好提前继承我这堆宝贝!”雷大炮寸步不让,手指头都快戳到二蛋鼻子上了,“这钢带能打多少好工具?能救多少急?你拿去浇在水泥里埋没了?你这不是建设,是糟蹋!是叛乱!”
父子俩一个要“技术革新”,一个要“守护家底”,在院子里吵得面红耳赤。徐兰劝谁都劝不住。苏梅看着那卷钢带,若有所思。
“爸,二蛋。”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这钢带确实不适合做混凝土增强筋。”
二蛋一听急了:“苏工!你怎么也……”
雷大炮则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苏梅继续道:“钢带太光滑,与混凝土的粘结力甚至可能不如处理好竹筋,容易滑动。而且它的形状不适合,最好是螺纹钢才能形成有效握裹。但是,”
她话锋一转,看向房梁:“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不做混凝土楼板,做木结构阁楼。这些钢带,可以用来制作加强的节点连接件,比如替代一些传统的榫卯或者铁钉,提高木结构整体的刚度和稳定性。这样既能用到钢带,又不算完全浪费,比浇在水泥里更有效。”
二蛋和雷大炮都愣住了。雷大炮皱着眉琢磨:“做连接件?”
二蛋也冷静下来:“木结构……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木材更难搞……”
“木材我可以想办法。”苏梅说,“我们学校图书馆有批旧书架要淘汰,木料虽然旧,但材质不错,厚度也够,应该可以用的上。我们需要的是更精确的结构计算和节点设计。”
这下,争论的焦点从“用不用钢带”变成了“怎么用更合理”。雷大炮虽然还是心疼他的钢带,但觉得苏梅这法子似乎……没那么败家了?至少东西还能看见,没埋水泥里。
二蛋也来了兴趣,立刻找来木板和砖头,开始搭木结构的模型。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随便搭了个框子,就开始往上压砖头。
结果没压几块,节点处“嘎巴”一声,木棍做的横梁就滑脱了,模型散架。
“你看!我就说木结构不牢靠!”二蛋有点恼羞成怒。
苏梅没说话,拿起剩下的木棍和细铁丝,重新搭了一个。她在几个关键连接处,用铁丝巧妙地捆扎加固,还增加了斜撑,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结构。
然后她开始往上放砖头。一块,两块,三块……直到放了七八块,那小木架依然稳稳当当。
二蛋不吱声了。雷大炮凑过去,仔细看着苏梅做的那个小小的三角支撑,点点头:“嗯……这丫头弄得……是有点门道。这力学原理对头。”
徐兰看着那稳稳的小模型,又看看墙角那卷钢带,小心翼翼地问:“那……老头子,这钢带……?”
雷大炮背着手,围着那卷“棺材本”转了两圈,长长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多大决心:“唉……罢了罢了!既然苏梅说能做那啥……连接件,能派上更大用场,那就……先用吧!但是!”
他猛地扭头,指着二蛋的鼻子:“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每一寸都得用在刀刃上!不准浪费!做完阁楼要是还剩下一星半点,都得给我还回来!听见没?”
二蛋顿时喜笑颜开:“哎!保证完成任务!爸,您就瞧好吧!这回绝对给您弄个最结实的阁楼!”
家里,阁楼工程因为材料升级和方案优化,暂时进入了精细规划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