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东京皇城内一片喧嚣,嘈杂混乱。
“铛!铛!铛!”
那警钟声,凄厉得从宫中传出,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所有人的心口上,让人听了心肝儿颤。
紧接着,沉重的宫门“轰隆”一声,从外面被死死地锁住了。
道道人影,在火把摇曳的映照下,于宫墙上攒动。
遥远的宫墙之外,那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这声音,一浪一浪地拍打过来,让人听着都觉着喘不过气。
“什么动静!”
崇祯猛地从床上弹起,心头咯噔一下,顾不得披上他的龙袍,只穿着件单薄的寝衣就冲出了大殿。
抬眼望去,远处的宫墙上,火光冲天,人影晃动。
喊杀声越来越近,清晰得连其中夹杂的粗鄙骂声都能听清。
崇祯心头猛地一沉,一种熟悉的、濒临绝境的窒息感瞬间袭来。
这不对劲!这绝不是普通的金兵袭扰!
金兵虽凶悍,但他们攻城通常有章法,更不会直接冲着皇宫来,而且这混乱是从内部爆发的!
“陛……陛下……不好了!范琼……范琼那厮……他带兵反了!”
一个皇城司的亲事官,连滚带爬地破门而入,声音都吓劈了叉,惊叫道。
“范琼?”
崇祯怒目圆睁。
范琼!那个平时低眉顺眼,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武夫!
脑子里瞬间闪过范琼的履历:这厮本是卒伍出身,一个大头兵,宣和年间靠着镇压河北京东的农民起义起家,踩着那些老百姓的尸体往上爬。
金军第一次围攻东京时,范琼率部勤王,借着这个机会捞足了政治资本,因功升为京城四壁都巡检使、温州观察使,成了掌握城内巡防兵马的实权派!
这孙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装得跟个老黄牛一样,没想到居然反了!
崇祯气的咬牙切齿,这种内部兵变,远比外敌入侵更要命!
“王宗濋!王宗濋何在?!”
崇祯厉声喝道。
宗濋,殿前都指挥使,宫廷禁军的最高统帅!
整个皇宫的安危,就指着他手里的禁军了!
崇祯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宗濋在哪里,禁军又在哪里!
片刻后,一个身材肥胖、面色惨白的将军,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盔甲都穿歪了,头上的翎子也耷拉着,活脱脱一个“战五渣”形象。
王宗濋喘着粗气,那声音简直跟风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官家,他们人实在太多了,把宫门都给围了!我们……我们顶不住了啊!”
他声音抖得像筛糠,眼中没有丝毫战意,只有彻骨的恐惧。
“废物!”崇祯气得心头火起,一脚将这胖子踹翻在地。
王宗濋这废物,平日里吃喝拉撒比谁都讲究,大鱼大肉地供着,关键时刻,比谁都怂!
这种人,真是占着位置不干事,白白浪费了朝廷的俸禄!
崇祯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猪队友”,真是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给朕顶住!禁军呢?殿前司的禁军呢?都死光了吗?!给朕杀出去!杀出去!”
崇祯帝怒吼道。
做过一次亡国之君,他可不想再做第二次!再次窝窝囊囊的吊死!
决不能让大宋的困境,也以同样窝囊的方式收场!
就在崇祯发飙的当口,范琼带着所部人马,已经杀入宫中。
他受张邦昌、王时雍等被抄家权贵所许重金利诱,悍然反叛。
这孙子,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之道,打出“清君侧,诛暴君,迎太上皇复辟”旗号,率数千本该守城的兵士,调转锋芒,直指皇城。
王宗濋这个猪队友,此刻完全被吓破了胆,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禁军,此刻也跟没头苍蝇似的,一个个惊慌失措,哪里还有半分精锐的样子?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速传王渊、姚友仲二将!”
崇祯急忙下令调遣精兵强将,知道这俩人手底下还有些能打的兵。
可这时候,他们的人马正在外城守城,防止金军卷土重来,一切都晚了。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龙德殿那厚重的殿门,被叛军用巨大的撞木轰然撞开!
木屑纷飞,烟尘弥漫,破碎的木板如同利箭般四处飞溅。
木屑纷飞之中,一道魁梧的身影,身披重甲,提着一柄尚在滴血的长刀,策马而来。
在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如狼似虎的叛军。
叛军来势汹汹,已经杀到文德殿外了,将大殿团团围住,刀枪林立,寒光闪烁。
“清君侧,诛暴君,迎太上皇复辟!”
范琼催马而来,口号喊得那叫一个响亮,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听他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大宋江山的忠臣呢,这简直是把不好的说成好的,把背叛说成忠诚!
“范将军,有话咱们好好说,莫要把事做绝了。”
王宗濋那胖子,带着一帮同样怂包的亲兵,龟缩在内殿门口,瑟瑟发抖。
要不是门被堵了,他早就第一个跑了。
范琼骑着马,大摇大摆地来到御阶之下。
他瞥了一眼崇祯,那意思,就像在看一个困在笼子里的猴子。
“官家,皇宫已被末将封锁,外城的人马是进不来的,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说完,竟放肆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前显得格外刺耳。
“乱臣贼子!”
崇祯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心里那个气啊!他想过很多种文官集团逼宫的场面,无非就是上奏啊、哭谏啊,再不济也就是道德绑架。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禁军参与其中!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兵变啊!
“官家,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
范琼脸上的笑容更盛,语气轻松:“只要你老师配合,臣是不会杀你的,弑君这种事,臣可不敢做!”
这家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弑君这罪名太大了,将来是要被清算的。
遥想三国时期,曹髦就是因为不识时务,被人当街斩杀,那将领最后还不是被司马昭清算了吗?
所以,这次逼宫,范琼给自己定位得很清楚:他只负责控制皇宫,软禁官家,至于那些脏活、洗地的事儿,就交给张邦昌他们那些文官去办!他只做那个替人办事的角色!
范琼一声令下,叛军蜂拥而上,冲向大殿。
就在这绝望透顶的时刻,一道身影,快速冲了上来。
“陛下莫慌!末将傅临渊,誓死护驾!”